走出溫暖如春的pink,冬日的寒風割在臉上,灌進衣領裏,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廖一星使勁地把脖子往大衣領子裏縮了又縮。一春一冬,僅一牆之隔,形成鮮明對比。抬手看表已經快淩晨三點了,看樣子今天又得去網吧湊合一夜了。
“一星,你跑哪兒去了?輔導員昨晚來宿舍查勤,你不在,我說你家教去了,要很晚才回來。”一大早推開宿舍的門,上鋪的餘冰著急的對她嚷嚷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昨晚家教那孩子父母出差了,一個人在家害怕,死活讓我留下陪她,拗不過我就留下來了,忘了給你們打電話說一聲,實在是抱歉,害你們擔心了吧,對不起對不起。”這個謊言被她用過無數次,不過屢試不爽。
“對啊,下次再這樣一定記得打個電話回來,不然還以為你半路遭劫了呢,擔心死我們了,”樂貝貝爬出被窩睡眼惺忪地說。
“恩恩,下不為例,那個我給你們帶了早飯,小豆花的豆腐腦,你們快起來吃,丹丹,快起來,”宿舍一共住著四個人,最後一個是吳彥丹。
聽到有東西吃,三個家夥麻溜地從被窩裏爬出來,要知道,小豆花的豆腐腦在學校受歡迎的程度絕不亞於民法教授在法學院學生中受歡迎的程度。8:30以後,連半勺子都不剩。有的同學可以逃課,可以遲到,但是為了這碗豆腐腦絕對會早早地從暖和和的被窩裏鑽出來。
“廖一星,輔導員讓你下課之後去一趟辦公室,”刑法課間,班長張濤告訴一星,“好像不是什麼好事,你小心點兒。”
“謝謝老大,放心吧,隻要不是把我開除了,怎麼著都行,”她聳聳肩,笑著說,心裏當然知道是為什麼。
“就你心寬,不想要今年的獎學金了?你不是曾大言不慚地聲稱年年必拿一等獎的嘛!”張濤調侃道。
“老大,獎學金評比不是隻看成績的嘛,隻要期終考試成績OK就行啦,隻要智,不需要德和體,你以為還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呢。”
“你牛,知道你是考試王,逢考必勝,我們隻剩跟在你後麵撿漏的份兒。”
“切,你獎學金少拿了啊,不比我少好吧,還在那兒謙虛,真是的。”
下課後,一星來到院辦公室,站在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唐曉光抬頭看到是她之後接著說:“知道我找你來是什麼事兒嗎?”
唐曉光今年26歲,研究生畢業之後留校當了輔導員,比他們大不了幾歲,平時對學生非常好,基本上是一個可以急學生所急的當代優秀大學生輔導員。
“唐老師,我哪兒能知道啊,我要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兒,還在這兒混,早到街上擺地攤兒去了,對吧?”一星嬉皮笑臉地說道。
“別給我嬉皮笑臉的,嚴肅點兒,說,你周末晚上都到哪兒去了?我查了幾次勤,你幾次都不在宿舍,知不知道這是違反校規的,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又在外地,一個人在外麵是很危險的,出了事情誰負責!倘若真的出了事,你後悔都來不及,有你哭的份,”唐曉光用一幅超越了他年齡的居委會大媽的口氣對她諄諄教誨。
“唐老師,對不起,害您擔心了,其實我就是帶了幾個家教,孩子父母經常出差,我就充當了臨時保姆,您放心,絕對不會出事兒的,真的,”她繼續睜眼說瞎話。
“勤工儉學無可厚非,通過自己的努力減輕家裏的負擔也是值得提倡的,但是凡事都得有個度,何謂過猶不及,你現在是學生,精力應該主要放在學習上,而不是賺錢上,想賺錢以後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一定要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不要本末倒置,知道嗎?”
他的話確實有道理,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一星何嚐不想這樣,可是,生活不允許她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裏享受午後的陽光,這對於她來說,太奢侈。從小她就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什麼都需要付出代價,她從不奢望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給自己奢望的機會。十二歲那年,當印著毛主席頭像的一萬塊錢補償金擺在家裏那張殘破不堪的八仙桌上時,付出的代價是父親的生命。
“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耽誤學習的,”學習對於一星來說不是負擔,不是壓力,反而是一種享受,隻有在學習的時候,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她是個學生。
“我知道你的成績一向很好,這點兒我放心,我是希望你能將更多的精力放到學習上,爭取有更大的成績,不能隻盯著考試成績,這太微不足道了,”唐曉光繼續說道。
一星能夠體會唐曉光的話中之意,法學院的成績單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文科其實是最容易考前突擊的,抱著課堂筆記突擊幾個晚上,就能考出漂亮的分數,這點兒大家都知道,但是真正能夠吃透法理,融會貫通,確實需要極廣極深的閱讀量,真正能夠解讀法律,靈活運用法律,更需要長期不斷的實踐經驗的累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