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在呼嘯的寒風中劈頭蓋臉地猛力砸向霍曉纖瘦單薄的身體,她拚命向前奔跑著,驚慌而紊亂的腳步落在厚重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沉悶的聲響,附和著她失去節奏的劇烈心跳,將壓抑的焦慮與惶恐在空曠遼遠的白色世界裏穿梭回蕩。
霍曉的右胳膊不幸中了一槍,滿心的擔憂早已麻醉了疼痛,鮮紅的血卻源源不斷從傷口裏流出來,濕熱粘稠的腥鹹液體劃過手背,滴滴答答沁入冰冷的白雪。轉瞬凝結後愈發刺眼的紅,沿著她細碎的腳印蔓延成無盡的血線,不知歸途。
“雲灝你在哪裏?”風雪中,霍曉一邊跑,一邊喊,她快筋疲力盡,可她仍尋不到雲灝的蹤影。
突然地,有什麼堅硬的物體硌到了霍曉的腳底,霍曉立即抬起腳,低頭一看,居然是她當年送給雲灝的生日禮物——那塊限量版Jaquet Droz腕表。
霍曉迅速彎腰拾起腕表,她環視四周,歇斯底裏地一遍遍呼喚著,“雲灝!雲灝,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雲灝,你到底在哪裏啊?”
視線驀地定格在不遠處的一棵黑色枯樹下,有個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雲灝!”霍曉一眼便認出了那是雲灝,氣喘籲籲的她朝著生死未卜的雲灝跌跌撞撞飛奔過去。
就在霍曉即將靠近全身被麻繩捆綁住的雲灝時,氣息微弱的雲灝憑借著自己僅存的最後一絲意識和氣力艱難出聲,“霍曉,你不要過來!我背後有炸彈,五分鍾後它就自動爆炸了!”
此時此刻,霍曉已全然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的心中隻有雲灝。
霍曉義無反顧地衝到雲灝的身邊,吃力地扶起傷痕累累的他。
她看到了他們安裝在他背後的那枚小小的炸彈,她試圖拆下它,卻被雲灝及時製止,“別動它,你隻要一碰它,它立刻爆炸!”
無可奈何的霍曉隻好把雲灝緊緊摟在懷裏,“雲灝,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要死我們一起死!”
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的雲灝躺在霍曉的懷中,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感到害怕,反而覺得甚是欣慰,因為即使是死,他也是死在他在乎的人的懷裏。
看到霍曉淚流滿麵,雲灝的嘴角漾起依然寵溺的迷人微笑,然而他的聲音卻虛弱到猶如輕薄的空氣,“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瞧你,一個大男人還哭哭啼啼的,丟不丟人。這個樣子的你可不像我平日裏那個愛說愛笑的好兄弟。”
眼淚止也止不住,霍曉悔恨萬分,“雲灝,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雲灝平靜地安慰難過的霍曉,他的話開始斷斷續續,“你是我……在乎的人,為了你,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隻可惜,我還是沒能……幫得了你,害得你要和我一起死。對不起,霍曉。”
“雲灝,你不要說了,我都明白的,我都明白!”霍曉抽泣著,心如刀割,她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奄奄一息的雲灝,“我這一生能有幸遇到你,我死而無憾了。”
“霍曉,不要哭,”眸中湧動的晶瑩泄露了雲灝隱忍的悲傷以及遺憾,“我一直有個秘密......沒有告訴你,我不想帶著這個秘密……離開,所以,我要把它……告訴你。”
為了不讓雲灝擔心,霍曉趕緊拭去臉上的淚水,她強迫自己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認真地注視著雲灝,“好,雲灝你說,我仔細聽著。”
雲灝深情地凝視著霍曉,唇邊勾起溫柔的弧度,“霍曉,如果……如果你是個女生,我一定會奮不顧身愛上你。”這一句,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