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大學城旁小小的咖啡館內擠滿了下課後相約結伴小坐的學生,在金發碧眼的人群中有一個嬌小的東方女孩不停來回穿梭,鼻尖上起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都來不及擦拭,而是小心翼翼的護著托盤裏的一杯杯咖啡,唯恐灑出一滴,臉上掛著的卻是暖洋洋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

宇菲,下班了,回家做完飯還有好多的論文要寫,你快一點!說話的人是瑤瑤,我最好的閨蜜,留學的七年時間裏我們相知相伴如家人。她性子急躁火爆,唯獨卻對我很好,在她的不斷催促下我迅速的換好衣服,挽著她的胳膊伴著夕陽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墨城的黃昏和家鄉的黃昏很像,也是那樣一片連天的廣闊大海間有一輪橘色的暖陽慢慢西斜,那裏住著我愛的人。察覺到我的異樣,瑤瑤輕輕的歎了口氣:“你還是忘不掉他,對嗎?”是啊,我還是忘不掉他,不論逃到多遠,時間過去多久,記憶永遠如影隨形,相伴左右。

十年前,剛剛小升初的我,極度不情願的踏進了D城當時一所有名的私立中學——育文中學。入學考試時的糟糕透頂、落榜時的挫敗打擊、還有爸爸托了各種關係將我塞進學校後那張給予厚望的臉,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心底對這所學校的無限抵觸和厭惡。操場上烏泱泱的人成群的擠在公告板前找自己的名字,然後又呼啦啦的跑去自己班級,我看著從麵前跑開的一張張陌生的臉,尋不到一絲熟悉,心裏不停打著退堂鼓,卻被逼無奈的向前。慢吞吞的找到9班,站在隊伍的最後觀察著前麵的陌生人,那些說說笑笑著的小學就是同學,孤單的我臉上有著掩藏不住的羨慕。落寞恍惚間聽到有人小聲叫著我的名字,急急的抬頭尋找,越過8班看到7班站著的小學同學徐青正小聲喊著我,瞬間安了心並笑著和他打著招呼。而後聽從指揮,整齊的排著隊進了教室。見了班主任宮老師,相互做了自我介紹之後,我的中學時代就這樣開始了,很平淡很普通嗅不到一絲絲的不尋常。但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未來十年的劫數由此開始,更不知道十年後的幸福也由此開始。

20路公交車上擠滿了放學回家的學生,我站在中央,被左右的厚書包死死地夾擊著,個矮臂短的我無法越過身旁站著的高大男生,因為碰不到扶手所以隻好歪歪扭扭的斜站著,無奈下隻能暗自祈禱司機可以穩穩的開。但天仿佛總是擅長不從人願似的,公交突然刹車的慣性讓我向後倒去,慌亂中揮動的手並沒有抓到任何可以扶穩的物體,那一瞬間閉上眼睛絕望的等待即將到來的倒地和眾人目光的洗禮,心想著那該是怎樣丟人的場麵?可我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坐在地上,而是穩穩的靠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我還能感覺到他的胳膊在使勁的用著力撐住我帶給他的衝擊。好不容易站穩後想要回頭和他道謝,卻聽見身後想起冰冷的聲音:“你踩到我的腳了!”我慌忙移開自己的腳,小聲的和他說著對不起,那句謝謝卻卡在了喉嚨裏。育文離家並不遠,坐車也隻是四站的距離,一路的提心吊膽在聽到到站聲音時頓時鬆了一口氣。隨著人群慢慢的移動下車,到最後一蹬的時候感覺背後有人推了我一下,險些摔倒。憤怒的回頭時,看到了剛才不小心靠到他身上的男生,黑框眼鏡的背後是一雙清冷的眸子,臉上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我惡狠狠的盯著他消失在我的視線中,邊走邊懷疑他是為了報複我踩他的那一腳而故意推的我,心裏不停的將他罵了千遍萬遍,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打聽到他在哪個班級叫什麼名字,為自己討回公道。第二天一早,站在操場上的我眼神不停的搜尋著,無果,失望的排著隊等著進教室上課。無意間的一掃,發現了那個身影,在7班,黑框眼鏡、清冷的眼眸、與昨天一樣的外套和鞋子,錯不了,是他!心中有種莫名的竊喜,還是讓我抓到你了!第一節課在我胡思亂想的走神兒中結束,下課鈴響我焦急的起身,走向七班門口,托人將小學同學徐青叫了出來,向他打聽那個人的名字。偏偏徐青也不知道我形容的是誰,說出了一連串都戴黑框眼鏡的男生名字,我卻也分辨不清到底他說的哪個是我想知道的。正焦急間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走來,我趕緊指了指,還未來得及聽徐青說,上課鈴聲就不合乎適宜的響了起來,無奈隻能邊跑邊和徐青說:“中午吃完飯操場上我去找你,別忘了!”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迅速的吃完飯收拾好桌子的我往門口走去。宇菲,宮老師叫住了我,今天值日你要去哪裏?門外男女廁所前的那片空地是咱們班的分擔區,你午休給清掃幹淨,上課前會有人檢查。我失望的走回班級拿起拖布有一拖沒一拖的打掃著,心裏不停的想著和徐青的約定,焦急而又無可奈何。午休快結束的時候各班排著隊走進教學樓,仍舊垂頭喪氣拖著地的我,無意識的抬頭就看見徐青老遠指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大聲的和我喊著:宇菲,宇菲,他叫寧風,他叫寧風!周圍的人都看向我,我紅著臉低著頭裝作沒聽見趕忙閃進了班級,心裏卻興奮著,終於知道了你的名字,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