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漓若低垂眸光,沉吟片刻,抬目注視她,緩緩道:“姐姐若為了複國,拉攏勢力,若兒盡力而為,若不然,我無法隨你之意。”
“裕國江山乃曆代先輩們嘔心瀝血拚打下來,豈能落入狼子野心的顏賊手中?讓他坐亨其成?”蘇溪如瞬時目光如炬,嬌媚的臉上呈現出豪邁氣勢:“倘若國不複還?何以心安?”
蘇漓若聞言,暗暗思忖:難怪當年父皇決心把姐姐送到廣嶺寺學藝,她果然天生王者風範,不遜色男兒之身。隻是...她的手段太過於陰險,善於洞察人心,時時以備利用,如此倒可惜了她一副好皮囊。也許...成大事者,注定活成這般笑裏藏針表裏不一,懷揣陰謀詭計,心如鐵石無情才能生存。
思罷,蘇漓若緩和臉色,微微頷首道:“倘若姐姐心思隻為複國,若兒定然不推辭,但有一事須言明。複國計劃可與太子殿下坦然告知,切不可使手段利用,他若願意便好,他若不願不能勉強。總之,我身邊的人,姐姐不可動心思打歪主意,這點姐姐可否做到?”
“好!我答應若兒便是!”蘇溪如怔了怔,卻沒有被戳穿心事的難堪,遂豪爽點點頭道:“你若能與我同心策謀奪回國權,以慰父皇在天之靈,我決不會動你的身邊人。”
“但願姐姐遵守今日之言,時時謹記,不得出爾反爾,否則,屆時恕我難以從命!”蘇漓若的眸子終於恢複一些靈穎的光亮,映襯著憔悴的臉色,令人憐惜。
“隻要若兒不一意孤行,我定然遵守。”蘇溪如頓了頓又道:“你先休養好身子,過幾日我們再商議計劃!對了,你一個人住在這諾大的別苑裏,難免會孤單,這樣吧!我跟師太搬來與你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蘇漓若舉目環顧園子,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隻輕輕點頭道:“嗯!”
“趙子衿那丫頭倒是有趣的很,不如邀來與若兒作個伴?”蘇溪如凝視著她,似乎明白什麼,“而且,她還有個師傅,癡迷音律,以笛聲為武器,堪比利刃,招數隨音律變化無窮。若兒擅長曲譜,與他定有共識之處,如此,若兒日後倒不寂寞。”
難得她有心為她著想,第一次她與她之間如此和睦,沒有之前口蜜腹劍的利用,也就不再針鋒相對的冷漠。
蘇漓若展顏露出會心一笑,蒼白的臉上泛起溫度。
“你也累了,休息吧!過幾日我再來看你。”蘇溪如始終沒有踏入門檻,定定看著她淡然溫柔的笑意,心神不由一陣恍惚:如果可以,我也願你一生無憂,暢意笑容,可惜...不能!隻因我肩負重責,你必須與我同共承擔!這是你我的宿命,無法逃脫,隻能放下兒女情長...
想著,她的腦海湧動那一抺雲淡風輕的容顏,而眼前卻浮現那一襲冷冽飄逸的身影,她茫然地掠過一絲無奈笑意:她原為追求那冷冽飄逸的身影而深陷迷惑,不知何時卻墜入那雲淡風輕的容顏而牽掛不舍。思及,她的心劃過痛楚:無論是他還是他?他們的身邊始終不乏佳人紅顏相伴!所以...若兒,不要怨我對你心狠,不要恨我對你耍手段,他們有他們的責任,我們有我們的使命。若不能相知相守,何不快刀斬亂麻,以免傷人傷己。
蘇漓若疲憊地緩緩關上門,隔離了蘇溪如沉浸的思緒,待她回神,觸目緊閉的房門,不由沉歎苦笑,轉身邁步而去。
房間裏,蘇漓若倚靠門背,目光環視室內,許久,泛起絲絲氤氳,縈繞眼眶。頓時,心潮如激流海浪翻滾,洶湧擊打著。一聲聲幽歎,刺痛她的五臟六腑,一陣眩暈,她咬著唇,緊緊抵著門背,捂住胸口的痛楚。終於,淚水順著臉頰,無聲無息地流淌,冰冷的淚痕劃過她的嬌容,是那般苦澀那般無奈。
她滿目惆悵,揮之不去的音容笑貌一幕幕由眼底湧現,隨著淚水,肆無忌憚地滴落,衝刷她對他曾經的魂縈夢牽,柔情萬千,山盟海誓。
久久不能抑製自己的淚水奔湧著她撕心裂肺的痛,蘇漓若仰起頭,緩緩閉目,喘息著心頭沉悶而悲戚的情緒,籲籲吐氣,心裏一遍又遍對自己喃喃自語:蘇漓若,你不是不愛了,隻是累了,你不是放不下,隻是曾經的一切太刻骨銘心...待到那一天,他執手她人白首,你也相忘曾經。所以,現在...這一刻,就她放縱一次,最後再放縱自己任性一次,徹底地痛哭一場。今日過了,往後無論如何,她都會收起淚水不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