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做了複仇的事情,卻打心底沒有成為複仇者的覺悟。隻是因為收到了命令,又恰好有機會?哈哈哈哈哈,這種程度,也能算複仇嗎?笑死姑奶奶了。”
複仇?
啊……是的,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的,但我確實是……
向我的恩師,向我的殺父仇人,複仇了!
那是一個雨夜。
我們家住在弗拉格鎮,父親徹夜未歸,睡不著的我,摸著夜色出門找他。
終於,在一間倉庫裏發現了他,他倒在血泊裏,蹲在他身邊一臉後悔的,是我的師傅塞克裏奇。
我驚恐地、不知所措地望著那間倉庫,完全不知道當時的我已經被另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給盯上。
我隻知道,塞克裏奇一直在重複那句話“為什麼……我的自動防禦裝置會傷害到一個普通人呐……”
為什麼呐?
我那時可不清楚。
過了幾年,塞克裏奇找到了我,說要收我為徒,繼承他的魔劍——青翠之木。
啊,就是那把劍殺了……
我不敢想,不敢表現出來。
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吧,畢竟在教習我的過程中,另一個白衣姐姐也在鍛煉著一位姑娘,和我同期,叫諾阿。
不過她獲得魔劍真傳的速度可比我快多了。
再說,塞克裏奇已經大不如前了。
自從那次誤殺了我的父親,他就不再使用魔劍的力量。
據說那間倉庫也很多年沒有人用了。
確實過了好多年,時間久到我以為我也忘記了……直到上周,我接到上級的命令,直屬於巴別塔的布魯斯安排我和灰騎士莫德雷德暗殺迪奧以及塞克裏奇。
為什麼?
給的理由居然是——威脅國家安全。
因為都是不受控製的魔劍騎士或前魔劍騎士嗎……
有些寒心呐。
可為什麼,在即將到達無盡之湖的那天,我就動手了呢?
是因為莫德雷德突然間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滿頭白發並從背後斬殺了迪奧嗎?
是因為我受到了他的鼓舞和刺激嗎?
塞克裏奇他……
並沒有還手。
我望著染血的青翠之木怔怔出神。
“真是可笑的家夥。你啊……永遠都不會理解複仇者那直至宇宙毀滅都不會被泯滅的仇恨。那種東西,隻會像燒不盡的野火一樣,一遍又一遍的炙烤著自己,永無止日。而你,還隻是停留在仇恨的連鎖上,甚至逃避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吧!?明明自己知道,那個男人教你,傳授你他的經驗和絕技,就是為了向你贖罪。”
“我想,他死前一定沒有過抵抗吧!?”
“是微笑地、釋然地離開人世吧!?”
啊……
她的三連問,我竟一個都答不上來。
複仇者的烈焰灼痛著我的靈魂,它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拷問著我。
我做對了嗎?
我……早就原諒了嗎?
我……值得被原諒嗎……
※※
鑽頭停滯繼續下鑽的勢頭,火勢也在緩緩消退。
在地下一千米的深度裏,有著沉重的壓力、熾熱的溫度和灼心的反思。
複仇者正向另一個複仇者懺悔著,隻是,另一個複仇者留給他的是,深黑的背影。
“嗨呀呀呀,我可不是什麼聖女,懺悔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她丟下這句話,便順著岩壁向上攀爬。
星光閃耀,留下一束微不可見的光,在天上。
複仇者抬頭望天,伸出自己的手。
抓住的,是空無一物的救贖。
“我到底……做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