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走後,佇立在繁忙的人群裏良久。
他轉過身看著蹲在地上對崇笙噓寒問暖一臉關切的x,
霎然間覺得,頭皮發麻。
從警察局錄完口供出來後,天色已是蒙蒙灰亮。
崇笙坐在x的副駕座上仍然驚魂未定,從未見過經曆過這般生猛場麵的她,整個精神狀態還處於遊離之間,發懵的看著黑色玻璃車窗膜外黑色的世界。
天空忽然飄起漫漫細雨。
像是主為了誰在溫柔的哭泣。
緩慢流逝的風景就在崇笙麵前崩塌著,
崇笙曾經波光靈動的眼睛,看不見光,看不見前方,看不見美,也看不見自己。
“x,安康為什麼會突然起來襲擊我,你知道麼?”
崇笙頭枕在座位上,雙手軟癱的攤在那裏,看著窗外說到。
“因為安康那副成名之作,是偷盜明華的。
向來藝術作為庸庸碌碌的他痛恨著自己的中庸。
便踩著那副畫青雲直上。
擁有一切後的他,不停強迫自己回頭觀望他真實的平凡。
所以關於他的作品,他都十分敏感自卑。
直麵事實固然是好的。不過有些時候,有些事如果太過執拗,折磨的終究隻有自己。
你卻直麵去點評他的東西,
所以在那個時候,你說他好,他會覺得你在諷刺他。
你說他不好,他會覺得你在褻瀆他。
無論你點評什麼,他都會以他自己的方式理解。
這就是極度自卑所表現的。”
崇笙轉過頭來看著為了和她溝通,特意放慢車速的x。
x線條分明的精致側臉,無嗔無癡亦無喜,隻專注的看著茫茫無邊的前方
“對不起,x。我太自以為是了,我隻想著吸引他的注意力,騰出空閑好讓你去報警。
就是因為我的獨斷專行,
當時壓根就不想聽你的暗示,
才把我們都……”
崇笙哽咽了,開始啜泣起來。
“才把我們放到這麼……這麼危險的境地。對……對不起!x”
“嘰”的一聲劃過寧靜的世界。
x因為突然轉向路邊,猛踩刹車。
兩人因為製動慣性,身體也猛的向前一傾。安全帶發出咯稀疏的咯吱聲。
“崇笙,崇笙!你不要哭。”
x轉過身,快速的抽了幾張放在操控台的紙巾,溫柔憐愛的為崇笙扶去眼淚。
崇笙仔細觀察著眼前看起來對她疼愛有加的x,眼裏如有星辰大海般的光輝璀璨。
是那樣無盡溫柔和體貼,恍然間似乎對麵的x變成了阮的模樣,一時間難以分辨。
“崇笙,你不要自責。都說無知者無畏。
這說的不是某一種人,而是說的當人們麵對危險未可知的時候,
危險的概念也就不在他們潛意識裏不複存在的普遍情況。
你並不了解安康對於自己作品的情緒狀況,
所以你很難在那裏穩住他。
連我都不一定可以。
你又何苦為難你自己?
再說,我知道你當時隻是想要保護我,
才去吸引安康的注意力的。
你是好意的,我一點都不怪你。
最重要的是,你如果花太多時間和精力去自責,
而不去從你的經曆裏總結收獲,
那你除了不肯放過你自己,
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對麼?”
“嗯。”崇笙含著淚花,輕輕點了點頭。
光線昏暗,x看著對麵楚楚可憐的崇笙。
恍然間覺得看到那個曾經,屁顛屁顛跟在安妮身後的自己。
那個曾經想要通過自己欣欣向榮的心態,
奮力拚搏,以換來逆天改命偉大生活的自己。
那個認為自己身處美好時代,光明無處不在的,
單純,美好,無力又卑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