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炎洲夜行1(1 / 1)

我箭步衝向藏書閣,向今日值守的弟子急急問道:“請問《仙庭遺誌》在幾樓的架子上?”

值守弟子翻了翻手邊厚重的藏書閣書目明細,瞧我裝扮輩分在他之上,便亦急急回我道:“回師姐,在第五層。”

我正要轉身上樓,想起什麼忙又問:“近半月,可有人來借走此書?”

小弟子又忙忙翻起另一本冊子來,查閱了一陣後搖了搖頭。

我點頭示謝,兩階一步踏上環形石梯。

登上五樓,不及一架一架去尋,我立即施術,“仙庭遺誌,速來。”

過了幾口茶功夫也沒見到有書飛來,我皺了皺眉。

藏書閣整理書籍皆編了號施術放回的,為保書目急用時有處可尋,故而放錯是不可能了。

難道,有人偷書?

“師姐,”方才值守的那弟子匆匆跑了過來,“我記起來了,前日琅嬛掌門來過,走時帶了一大摞書,琅嬛掌門不說話我們也沒敢問,亦未敢記,後來查錄時少了的幾本書裏正好有師姐要的這本,現在許是在琅嬛掌門那裏,師姐不必再找了。”

我聞言眉頭蹙得更重,竟沒有想到琅嬛掌門有看誌怪小說的愛好。

值守弟子見我愁眉不展便道:“師姐若急要這本書,昨日倒是有借書的弟子還來一份殘本,故事記錄不大齊全但難得所記的幾個故事都做了注解,反而讀著比原作輕省了,現在還未歸架,師姐隨我下去取了去罷。”

我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煩勞師弟了。”

殘本果然殘了不少,厚度隻有那日師兄謄抄的一半厚。

思及那日師兄停筆的地方好像是篇關於廣寒宮玉樹的故事,我邊走邊翻了起來,可喜有這篇,那把剩下的先抄了送去,至於琅嬛掌門借走的原本,誰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啊……

是夜無風,我披了薄衫,在院子裏垂柳湖邊的石桌上置一明燈,消消停停便抄起了殘本。

這殘本半新不舊約摸落筆了五十年的樣子,字跡蒼勁疏朗通秀,謄寫了每篇原本故事之後都會注一段或引用何書的典故或自己所感而評的,讀著卻要有意思的多。抄了兩三篇,沒被故事吸引多少,反而越發覺得這作者有趣,我翻回封麵,隻見書名之下點如墜石的“雲霄子”三個字靜靜躺在泛黃的紙上。

雲霄子?我忍俊不禁,聽名字就是個喜愛怪談異事的人。

翻回來再往下讀已是下一個故事,講的是傳聞天帝藏書之處燃一長明燈,自有禦書閣起便有了這支燈,說起年月竟也無從考察,少說上千年了。冬來夏走的,燈芯漸漸竟也練出了靈魄來,通靈性,曉悟了天地間的種種道理。有一日來了個瑤山老君座下貪玩的弟子,潛入閣中,偷得了幾本雜書,借著這長明燈的光便細細念了起來。小弟子永遠不能知道的,是這燈芯聽了諸多書中故事,竟靜極思動起來,難耐孤寂下凡問情去了。一日天帝登閣尋書,見一盞燈隻餘下空空一隻墨玉的燭台,始知是燈芯自己修煉出了精魂私自下凡去了。天帝大怒,命天兵拿了這燈芯回來,並以輪回成妖作罰,命她永世無依,縱看到了大千世界的五光十色,卻堪比禦書閣中的孤寂更甚……

讀到此處我不禁歎了一聲,明知隻是無稽的故事,還是有些微微悵然。

再往下讀去,竟是洋洋灑灑半篇的評。

“若以孤寂作罰,思凡之前的千年可還不夠?都道多情是欲,絕情亦欲也,天帝何以為一小小燈芯,作如此絕情之罰?那燈芯原是冷落思暖,寂寞思伴罷了。

若為妖一日能嚐盡悲歡喜樂,卻好過為仙千年的孤寂。”

我咂舌驚歎,好一句一日作妖好過成仙千年,我長洲之上修道成仙成大流之勢,竟還有這般心思清明之人!若有機緣,定要探訪探訪這位雲霄子。

謄寫罷已月過中天,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正要提了燈台回去,驀地想起那篇故事,遂撚滅了火光卻將燈台留在了石桌上。

我對著燭台喃喃道:“碧落宮難進好出,你若真修煉出了精魂,趁此明月夜就出去瞧瞧這冷暖人間罷。”

說罷轉身回屋,一夜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