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蒙麵女子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正在遭墨七猜測,對二人道過萬福,便轉身去倒了兩杯水。
趁著這個時候,虞非環顧四周,發覺這裏果然還是原來的陳設。墨七卻發現了很奇怪的一點,就是除了外麵晾曬的衣服,屋子裏完全沒有一個女子應該有的東西,譬如……銅鏡。
兩杯純澈的水放在了桌上,端著水的雙手並不白皙,也有許多細小的劃痕,但是雙指纖纖,指甲修剪得十分認真。墨七望著一旁的燭台,裏麵凝固的燈油很明顯有磕過之後產生的碎末,這大約就是她剛剛碰落之物。
蒙麵的女子站在一旁,有些尷尬:“小屋一向隻有奴家一人居住,沒有凳子,若是二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在床邊歇腳。”
她自稱“奴家”,說明已為人婦,為何是一人獨居,不見他的丈夫?
虞非未至弱冠之歲,又因為是在民風開放的狐族長大,也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避嫌的,登時便往床邊走了過去。墨七卻站在原地沒有動,莫名地提出了一個要求:“路上奔波得久了,都不知道自己成了什麼模樣,不知夫人可否借銅鏡一用?”
此話一出,虞非倒是奇怪了。同行這麼久,他就沒見過墨七用過銅鏡。現在又是發生了什麼,才讓她突然興起了這樣的念頭?他猜測她許是有所打算,心裏縱然疑惑,卻並沒有開口打斷她。
蒙麵女子微微一怔,垂眸的霎那,墨七分明看見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失落:“說來怕姑娘見笑。奴家相貌醜陋,因此屋中並無銅鏡。”
醜陋?墨七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坐到了虞非旁邊,也不再提銅鏡之事,隻是淡淡一笑:“夫人素來獨居於此?”
蒙麵女子頷首:“已有數年了。”
“為何我們幾月前經過此地,屋子未鎖,卻不見夫人?”
女子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每年春季,奴家都會離開此地一段時日,這屋子便留給過往行人落腳。”
虞非插嘴道:“便不怕遺失什麼嗎?”
“屋子裏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誰又會拿呢?”
“夫人當真是菩薩心腸。”墨七微微一笑。
“又有什麼用呢?”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一黯,便沒有再說話。
墨七卻望著她,總覺得即使蒙了麵,她看起來依舊很眼熟,她們肯定是在哪裏見過。
想了想,墨七張口就開始胡說八道:“夫人,我還有個不情之請……為了趕路,我們已經餓了好幾頓,我倒還能撐,但我這弟弟……”
虞非:“???”
而女子當真是個善心人,當即了然:“奴家屋中尚有些吃食,這便給小哥端來。”
在她出門後,虞非小聲道:“你究竟在做什麼?”
墨七也壓低了聲音道:“等會她雙手端著碗進來的時候,你捏個咒,吹陣風。不消太大,能掀起她的麵紗便可以了。”
“阿七,你……”虞非有些不大樂意,“你這不禮貌吧?人家若當真毀了容貌,你這不是揭她的傷疤麼……”
“她若當真覺得毀了容貌是自己心口的傷疤,便不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會允許我們進來了。”墨七推斷之下,不由得篤定道,“並且,直覺和記憶告訴我,我肯定在何處見過她。”
虞非想了想,終究還是被她說服了,卻又加了一句:“若是得罪了,到時候你可什麼話都別說,就裝作沒看見。”
腳步聲傳來,女子端著簡單的飯食進門的刹那,虞非捏起了咒。有風穿堂而過,毫不猶豫地揚起了她的麵紗。在床前兩雙眼睛的注視下,那女子瞪大了眼,措手不及,將模樣暴露了出來。
女子有著一副平凡的長相,說不上美,但也萬萬論不得醜。虞非看了兩眼,對她的容貌並無印象,便看向墨七,卻見墨七也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收回了這小小的咒術。
看來,這一次的直覺和記憶都出錯了啊。
“怎麼可能……”墨七低聲喃喃著,想不通是哪裏有問題。虞非卻“騰”地從床上站了起來,一臉饑餓的模樣,眼睛緊盯著那白花花的饅頭和帶著零星肉末的素炒青菜,大步上前接了過去,彎眉一笑,一副天真爛漫的少年模樣。
“多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