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厚重的頭盔,依舊能看到打頭的將軍留著長而發白的胡須。但透過頭盔的陰影,也能看到他精神奕奕的眼神。身後的士兵一個個氣宇軒昂,頭盔下盡是明亮而熾熱的眼睛,手中的銀槍映著明媚的陽光發出閃耀的金光。就連他們胯下的駿馬都有重重戰甲護體,絲毫沒有顯露出跋涉千裏的疲態——
這,就是北黎的戰神嚴連,這,就是十年前盡數陣亡的十萬嚴家軍麼?
墨七內心大受震撼,竟至於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天空之中響起了四方王魂囂張的笑聲,在墨七循聲望去的時候卻隻看得見天邊的烏雲中,那一雙死氣又陰騭的眼睛:“哈哈哈!你們插翅難飛了!沒有人能敵得過孤的大將軍!”
丹田裏開始有神力流轉,墨七將青凜劍朝下一甩,劍尖直抵堅硬的地麵。幻境……這也是幻境。可是,究竟要怎樣破解?是殺了那為首的戰神,還是殺了這十萬嚴家軍?
無論是哪一個選擇,她都下不去手啊!在她的身邊站著的言夜,可正是那大將軍身邊空缺的那一位啊!
而對手卻並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大將軍嚴連的金槍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陽光下有刺眼的光一閃而過,金槍直指麵前朱紅宮牆下的墨七和言夜,聲音已經有些年邁,卻絲毫不失威嚴:“敵營區區兩人,我嚴家軍怎能以多欺少?”
語罷,就好像是說順了口,一點兒也不遲疑地道:“宸兒,你打頭陣。”
整個嚴家軍中,人人嚴整以待,卻無人上前。卻是言夜怔了怔,口中喃喃道:“……宸兒?”
墨七突然覺得無比心痛。於十萬嚴家軍來說,他們缺少的是少將軍嚴宸,但於言夜來說,他缺了自己的所有記憶,也缺了他們所有的人啊。
“宸兒?”嚴連奇怪地往身旁空缺的位置望去,這時候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語,“許是我派他去做其他事去了……罷了,嚴肅,你去吧。”
“是!”身邊的副將嚴肅一抱拳,便持了雙劍,縱馬上前。
迷霧陣陣,馬蹄揚起風沙,卻如煙霧一般消散在麵前。手持雙劍的年輕副將勒馬停在宮牆前:“嚴家軍副將嚴肅,奉將軍之命,前來討伐!爾等還不束手就擒!”語畢,也並沒有急著持劍上前,俯首望著沒有代步工具的二人,就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墨七從未經曆過戰爭,並不知道這等待意味著什麼。但言夜卻是習慣性地便站了出來,尚未回鞘的止寒劍在空中轉了半周,被他反手握在手心,一抱拳,正要開口,卻驟然頓住了。
他……是誰?若他叫嚴宸的話,當是怎樣的身份?三太子的朋友……麼?
墨七聰慧,從這架勢中看出了一些門道,也搶身上前,用特有的清冽聲音道:“二十四闕樓主墨七,還請小將軍賜教。”
隻不過瞎說罷了,嚴肅卻也不計較,等得她報完家門,身子竟是一旋,從戰馬上穩穩落在她的麵前,擺了個起手式,便什麼也不說,攻了上去。
墨七刻意將戰場往一旁拉去,隻為了不傷及如今尚有些心神恍惚的言夜。她不知道這十萬嚴家軍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這幻境是他們所造還是那四方王魂所造,如今騎虎難下,隻能先打敗麵前人再說了。
嚴肅手中的雙劍是武器榜上排名第七的寒鴉雙劍,劍身灰白,雙刃上都有形狀猶如羽毛的倒刺,相傳是以神界一種名為寒鴉的巨鳥羽翼所鑄,隻要劃破皮膚,傷口便會一直流血。
雖然厲害,但比起神器青凜劍,這寒鴉雙劍也不值一提。
二人纏鬥了十數招之後,墨七輕鬆地接下他迎麵劈下的一劍,將持著劍柄的右手一收,左手上前反握住劍柄,青凜劍繞著寒鴉劍迅速轉了一周,將他所使的力挪至一旁,自己則借機往下一揮劍,堪堪格住了他橫劈過來的另一劍。
這是嚴肅的殺招,完全體現出了雙劍的特點。如今她處於雙劍夾擊之中,無論是哪一柄劍朝她攻擊,她都沒有時間再躲開。
嚴肅惋惜一歎,低聲道:“結束了。”
墨七卻揚眉:“是麼?”
說著,青凜劍吞吐出霸道的神力,將那橫劈而來的劍硬生生逼開了寸許。她右手忽而朝劍柄靠攏,做了個虛握的動作,令嚴肅意想不到的事情登時發生了——她竟然從那長劍中,又抽出了一柄一模一樣的長劍!
雙手各執了一柄青凜劍,墨七隔開寒鴉雙劍,從嚴肅的殺招之中全身而退。足尖一點騰空而起,雙手的長劍往一處一合,竟又變回了那一柄劍,借著下落的趨勢,她的青凜劍直往嚴肅的頭盔劈了下去。
“住手!”言夜的聲音一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