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聽到這兩個字,公孫元牧卻好像回憶起了什麼,眼神裏流露出明顯的懷念,自言自語道,“是啊,冒險……對於為了他人冒險之事,樓主她向來都是義無反顧的啊……”這麼說完,倒更是下定了決心,“夏蟬閣主,二十四闕之事便暫時交由你與秋葉閣主二人。無需更改任何製度規則,勿主動生事,也勿一味忍讓。”
肖琰還想勸說,卻被公孫元牧打斷:“此行非去不可,夏蟬閣主不要再勸。”
於是他將話咽回了肚子裏。
清明見肖琰攔他不得,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閣主,備好朱砂與黃符,清明近日新學了符咒之術,能為閣主繪製出縮地靈符,助閣主日行千裏。不過因為清明在符咒之上的造詣太淺,因此此符被限製在北黎領土之中,無法直接將閣主傳至離原。”
“好。”溫文爾雅的男子長長呼出一口氣,“多謝了。”
如此,就能縮短兩日時間了吧?不知道離原之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而被公孫元牧牽掛著的女子臉色慘白,身上全是血跡,就算幾處大穴都被封住了,仍舊在不停地吐著血。華穀背著她離開星璀林的時候,心疼地就好像是看到了八歲時候藏在同胞屍體下奄奄一息的七公主一樣。
“褚哥哥……不要……傷害他……”
華穀一頓,微微發白的眉也不由自主皺了起來——背後重傷的女子身體有些異樣地發燙,口中也喃喃地說著胡話,吐出的血已經將華穀的肩頭染紅了一大片。
“母後……不要……走……阿七在……在這裏……”
若再這樣趕路的話,未到鎮上她一定就會咽氣。華發的老人當機立斷,就地放下了她。她身上的傷顯然不是一次促成的,舊傷剛剛愈合,新傷便疊加了上去,這內髒顯然當初已經傷過一回了,如今她的體內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的器官。
這樣的病症,若丟給其他醫者,直接就會被當作死者了。但華穀醫承鬼姬傳人,是七曜大陸上赫赫有名的醫神,這樣的傷雖然難治療,但也不是絕無活路。
“元……元牧……咳……對不起……”
華穀忍住內心翻湧的情緒,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隔著浸了幾層血的衣裳,也能穩而準地紮進墨七的穴道之中。
不能再耽擱了。在死亡邊緣的她已經開始看到各種各樣被她掛念著的人了,這並不是什麼好的預兆,說明她的生氣在漸漸流逝,魂魄已經快要離體了。
他迅速紮了三針,封住了她即將溢出的三魂。
“咳咳!”她又吐出一大口血來,連話都被堵在了嘴裏,卻還是無意識地念叨著,“言夜……不要……放棄……琉璃玉……我、我替你……尋……”
華穀眼神一黯——瀕死時還記掛著的,大約都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他剛要下針,突然間,剛剛被封住三魂的女子竟猛地睜開了眼!
她瞪著眼,像是看著他,眼裏卻完全沒有焦距,就像一個失明的人。華穀還未做出反應,就聽見她雙眼失焦地盯著他,喃喃著說出了一個詞。
“師傅……”
華穀心中一痛。
當初他假死離開樂安,明知道她會有多難過,卻還是一直沒有將事實告訴她。對她來說,他和公孫元牧就是她如今最親的親人,他分明應該多留在她身邊教導她,幫助她才是,卻因為他自己的計劃而改了容貌、換了身份,生生與她少了十年的相聚時間。
“水……”
說完這個字,墨七淒然一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闔上了眼,原本抓在華穀衣袖上的手也忽然耷拉了下去。
“墨兒?”華穀大駭,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翻了翻她的眼皮,又替她把脈——
可是,已經晚了。
瞳孔發散,脈搏驟停,氣息全無……這無論怎麼看,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可是,奇怪的是,她的身子卻依舊熱得發燙。
“水……”
他忽然想起了她最後的呢喃。不知為何,他靈光一閃,聯係起了她所學的青凜劍法。青凜神劍屬水,連帶著青凜劍法的屬性也是水,墨七修習該劍法十數年,體質也早已被改變成了水屬性。
尋常醫術無力回天的,五靈之力卻能起死回生。她如今所需的,隻怕是大量的水靈之力。
可是……背後是星璀林,前方是楓林穀,那裏來的水?
莫名聯想起先前在榆蔭鎮前,那少年非魚以極其純粹的水靈球為她治傷之事,周圍定然有江河湖海一類,隻需卜上一卦,便能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