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掀開一簾紗帳,久閉的心門也鑽入了一絲柔情。寂靜的馬車裏,杜若望著馬車外,眉間是散不去的憂愁。
她是一個逃嫁小姐,不,她如今已不是小姐了,父母雙亡,被庶祖母易給了仇人添做二房。
她恨那個男人,又怎麼會嫁給他。
她要離開那個悲傷的地方,去一個誰也不認識自己的,誰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居所。
她斟酌了很久,才對著車外的人說道,“帶我走吧!”
微涼的風吹在篝火上,帶起點點火星,坐在篝火前的黑衣男子,端坐在地上,擦拭著自己的寶劍,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隻到劍又回到了劍梢後,才將將抬起眼,“方才你說了甚麼?”
這種事怎麼可以做!杜若你太不自愛了。
她總不能說你帶我淫奔吧?
因此,她隻是搖搖腦袋,小聲道:“沒……沒什麼。”
她太緊張了,小手不停第抓著車轅上的獸皮毯子,對方沉默第看著她,伸手撚著耳邊的長發,濃眉微動,“你打算去哪裏?”
杜若被問住了,是啊!她可以去哪裏?
她迷茫第看著靜美的夜空,灰藍的色彩有種莫名的憂鬱,老天也在乞憐她吧?
咕咕,林中的野鳥掙破了寂靜,杜若坐直了身子,雖然惶惶,但她不能再給大俠添麻煩了。
因此,她說,“我,我有個姨母在鳳城,,我這就去找她。”
大俠淡淡收回眼,將劍重新背上,手指一射,篝火又滅了,他回頭看著她,夜色裏,那雙眼如墨般的幽深,“我送你一程。”
杜若抿唇一笑,心中有些酸,這個陌生的大俠,雖然不愛說話,但真是好人呢!
車輪壓在地上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入了鳳城城門,停在了一家客棧。
杜若抓著自己身上的霞披,有些不敢下車,車簾外的大俠說了句,“你等我回來。”
然後在馬車外等了片刻,便走了。
杜若伸出手指掀開簾子,露出一條細長的縫,小心翼翼第朝外張望,然後又不安地放下了手。
怎麼辦?到底要不要走?
鳳城已經到了,她的謊言也快泄漏了。
她不能再給別人帶來麻煩了,她必須走,鳳城離桐城很遠,他們應該追不上來。
杜若便爬下了車,躲閃著過路人異樣的眼光,遮住半張臉,饒過馬車,朝大俠相反的地方跑出老遠。
對不起了,沒有跟你道一聲謝謝。
九洲大陸,五國並列,諸國間明爭暗鬥,烽火不休,各國為利益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分分合合,恩怨遍布。
天啟三年,失散已久的蕭國太子回歸。
同年,鳳城某條大街上,一個紅衣女像過街老鼠般逃竄。
這一邊朝堂風雲變幻,另一邊的江湖也風起雲湧。
江湖中出現了秦樓,秦樓橫跨江湖朝堂,做雙頭買賣,提供各種服務,暗殺,毒殺,劫殺,還有各種臥底,死士,絕色美人任君挑選,最後還有個風聞中的秘密,秦樓一旦接受任務,雇主無權反悔,若是不按時交付定金,雇主便會成為生口,終身自由被秦樓所控製。
秦樓並非是一座樓,而是一個組織的名字,分散在九洲四海,無所不在,一百個普通百姓中也許就有一個是秦樓中人。
秦樓中人並非都是高手,也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過這些人都被單獨圈養起來,經過一係列的改造,獻給權勢者的精致禮物。
鳳城有座絕世樓,似乎自開始便從未打過樣,內裏的夥計晝夜不停地忙碌,絕世樓裏有最好的歌舞,最好的酒菜,最好的服務。
不僅是江湖人流連的地方,也是富家子弟常光顧的極妙之地。
誰說亂世不能有富貴煙華?誰說紅顏便不能激流勇進?
這世間有很多變數,而絕世樓便開啟了一個人的另一個命盤。仲春時節,總是見豔陽高照的天,難得一回大雨淋漓,雨水衝刷下,是無情的打擊亦或是暗含深情地折磨,見景如見心,連天瀑布更陰沉著洗滌著一雙蒙灰的眼睛。
仿佛透過了尖利的雨絲,層層傳達到水鄉鳳城,那雙眼睛具有勁烈的穿透力,集聚著狠力,貫入一處情調雅致的樓館內。
危險絲絲逼近下的絕世樓依舊沉入絲弦雅樂中,不願醒來,礙於險惡的天氣,今日來的客人較少,掌櫃悠閑地撥著算盤,雖然收銀不足平日的十分之一,不過已經到達了主人規定的要求,秦樓主人有個規矩,便是絕世樓生意再如何興旺,每月隻能交易七千兩,超出的部分必須還給客人,而不足的部分則是從掌櫃的薪水裏扣。
既然都達到了上限,自然可以樂得自然,撥著珠子的聲音都要清脆許多。
沙沙沙,大雨本是蓋過了一切嘈雜,西南附近的熱市裏的聲音也傳遞不了,可這個聲音卻是如此地清晰,掌櫃耳目清括,立即轉出門外,要看是什麼稀奇?
煙色的天空下,大地濺滿了水花,看著地麵有著迷離的心境,究竟地上有些什麼呢?即便放一件價值連城的珍珠衫,又能有幾個識眼人發現。
酒壺,持傘的人,樸素淡薄的身影,細小得毫不起眼,踏著合度的步伐,朝秦樓走來。
掌櫃接過酒壺的時候,發現壺口居然沒濺上一滴水珠,反倒是主人那雙白色靴子沾滿了褐色的泥垢,來打酒的人是一個蒙著雙眼的年輕人,看不清眉眼,輪廓卻是豐滿溫潤,是個白皙斯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