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在醫院的第六天就去了,那天高銘在醫院外站了整整一夜,焦闖陪著他,兩人都沒說話,因為都沒話可說。
那天太子爺是被高委員長轟出醫院的,他隻來得及見高老太爺最後一麵就被他老子幾腳踹出來,不顧旁人拉扯阻止,竟然連哭的念頭都沒了。
入秋的晚上溫度很低,這兩人就這麼一直站著,她的手被他緊緊的握著,力氣真的很大,她感覺自己的手心都要被碾碎成一塊塊的。
可她沒有喊疼,因為她知道現在有人一定比她還要疼,是心疼。
每一個離開自己的親人就跟在自己心口挖走一塊肉似的,血淋淋可卻比什麼都現實都殘忍。
到了早上高老太爺被送到到殯儀館的車裏,就那麼一路消失在醫院外的馬路邊上。
高老太爺出殯那天高銘隻能遠遠的跟在送殯的隊伍後邊,作為高家的長孫卻沒能在最前頭一路護送裝著老太爺的木棺。
因為焦闖這事高銘算是跟自己老子徹底鬧翻了,甚至於高委員長氣得說要跟這孽子斷絕父子關係,讓他永遠別回這個家,高委員長不管高夫人在一旁怎麼勸說怎麼開解,就是不願意別人在他麵前提起自己兒子的名字。
對外這件事並沒有知道,出殯那天也沒人來得及去想這些兒事,一路上從烈士陵園走上來都是高委員長拿著老太爺的遺像。
出殯那天各軍區的領導都來吊唁,她跟太子爺隻能坐在車裏悼念。
那天後她就一直住在太子爺那邊,一來是擔心他的情緒,二來這件事上她始終覺得愧疚他,還有為了那天在醫院裏跟老太爺許的那個承諾。
太子爺跟軍區請了一星期的假,整個星期他都在公寓裏待著,哪兒也沒去。
第二天早上她買早餐回來發現他已經穿好了軍服,正扣著手腕上的紐扣,焦闖蹙著眉頭把買的包子跟豆漿放在桌上,走過去一邊幫他整理衣領的扣子,一邊問道:“今天就要回去上班了麼?”
“嗯,今天三十三集團的軍長親自下來做檢閱,軍區要求團級以上領導必須參加會議。”太子爺笑著看了她一眼,又湊上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才說道。
“是這樣啊,現在就馬上出去麼?我早餐都買好了,你吃了再走嘛。”焦闖擔心他身子,一看時間也才八點不到,往常軍區都八點半才正式上班,時間並不算緊。
“好”原本想要拒絕的,可瞧見她臉上擔憂的表情太子爺又心軟了,笑著點了頭答應。
焦闖這時候才彎著唇拉著他在對麵一張椅子上坐下,她自己從廚房裏找到碗跟筷子,把還溫熱的包子放在碗裏,將一杯豆漿推在他麵前。
“還熱著,快點喝。”說著她自己咬了一口包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連上那滿足的表情仿佛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包子而是吃著什麼美味佳肴,從這一點上看倒是讓原本沒怎麼有胃口的太子爺也變得稍微有胃口起來。
於是便也學著她的模樣咬了一大口包子,一邊吃還一邊笑著頻頻點頭。
其實他又何嚐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呢,她因為老太爺過世的事情擔心他,他同樣也不希望因為這樣而讓她擔心自。
“焦佩還在段毅那?”太子爺忽然問道。
聽見他問話焦闖才抬起頭看他,怔了那麼一小會才點點頭說:“嗯,老人家舍不得孩子,況且這段時間我也沒什麼時間照顧,讓焦佩跟她姥姥、姥爺在一起也好,老人家都比較寂寞,孩子又是好動的,在一起的話興許能給老人家多點快樂。”
她想起焦佩的時候眼睛裏會有每一個母親談及自己孩子時候的那種溫柔驕傲,就連臉上也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她來不及收回笑,於是笑容便掛在嘴角,忽然覺得在老太爺剛去的這段時間跟他炫耀自己的幸福有些過分,於是訕訕的低下頭,手裏無措的抓著包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塞進自己嘴裏,那包子也失去了原來的味道,便得冰冷僵硬。
看出她的異樣,對麵的男人“嗤”的一聲倒笑出聲,是真心愉悅的笑意,所以讓焦闖忍不住抬起頭,心底納悶著這時候他幹嘛還能笑出來,之前一直保持安靜的男人忽然愉悅失笑讓她怎麼也想不通。
見她蹙著眉頭疑惑的看著自己,太子爺止住笑,可嘴角還是忍不住揚起,伸出手將她嘴角的包屑抹掉。
“別太擔心我,不然我在工作的時候會不專心的,也別總覺得在我麵前提起焦佩怕我多心,她是你的女兒那對我來說也就是我的女兒,的確,有時候我倒是很羨慕段毅那東西的,他啥都沒也至少有個女兒,而我沒了就是什麼都沒了。”
這番話說得自然又實在,因為事實本來就是如此。
焦闖將抹子嘴角想要收回的手握著,對麵男人輕笑著注視著她。
她想了一會才說道:“你不是什麼都沒了,你還有我。”
太子爺的笑意變深了,手捂著她臉頰細細的撫著,接著站了起來說道:“好了,我該走了,還是提早去的好,畢竟是領導開會可不能遲到了。”
“嗯,那晚上我等你回來,你想吃什麼菜?”焦闖送他到門口的時候順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