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見我怔怔的，她放下老花鏡，拉我到她近前，拍著我的手背打量我，將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個遍，末了，她滿意的說：“恩，Feynman，你爺爺那邊應該也通過了吧？”
程雲灃給她捶著肩膀的兩側：“是，爺爺現在張口閉口就是孫媳婦兒、孫媳婦兒的，還讓鳳姨去取禮物送給曉初。”
“恩，Feynman，一會兒我也有禮物要送給曉初。來，孩子，坐到奶奶的身邊來。”
我看著程雲灃，他朝我點點頭，我這才敢戰戰兢兢的過去，可是我隻坐到了椅子的前半部分，後背都沒貼在椅子的靠背上，雙腿還直發抖，這可真是如坐針氈。
程雲灃先為奶奶鋪好了餐巾和餐具，又拿起另一張餐巾鋪在我麵前，我被他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身體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糟糕！居然還胃痛了！也是，本來我就餓的夠嗆，再加上程雲灃的爺爺、奶奶一副“薑是老的辣”的氣勢，萬一被他們發現，我其實是冒充的，那我……
又一想，不對啊，就算是擔驚受怕，也不應該輪到我。若是真被他們揭穿了，我又沒什麼損失，頂多就是程雲灃不付給我報酬罷了，可程雲灃呢？除了遭到爺爺、奶奶的批評，他最不願見到的，恐怕還是被逼相親吧？他剛才說什麼？他愛的女人已經有孩子了？說的也是，換成誰，這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我驀地想起了我心中暗戀多年的床前明月光，幾個月前，當聽到他畢了業就結婚的消息，我不也是照樣哭得稀裏嘩啦的麼？
一陣陣撲鼻的香味兒，把我從翩翩的遐想中拉了回來，午餐又精致又豐盛，甭說是我這個肚子已被餓扁的人，就是吃飽了的，麵對眼前的盛宴，估計也是難抵誘惑。
我暗暗吞咽著口水，依我看，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明明守著一桌可口的飯菜，卻非要裝作無動於衷。
奶奶把叉子遞給我：“曉初，餓了吧，來，先吃一塊兒半熟芝士。”
我低著頭：“恩，謝謝奶奶。”
我小心翼翼地把芝士蛋糕送進嘴裏，生怕弄出什麼不雅的聲音，於是竟忘了仔細咀嚼，隻嚼兩下就咽了下去。
不好！噎到了！
我咳嗽了一聲，又拍拍胸口，眼睛在桌上尋覓著，水呢？水在哪裏？
程雲灃倒了一杯葡萄酒給我：“曉初，這是九三年的Sangiovese。”
我隻是盯著那通體晶瑩的顏色，並未伸手去接。
奶奶接道：“曉初，酒窖裏還有零一年的Mourvedre和八二年的CabernetGernischt，也都不錯，適合女孩子喝。”
我泄氣道：“奶奶，有橙汁嗎？我……我不會喝酒。”
奶奶笑了：“曉初，這是葡萄酒，酒精含量不高，少喝一點沒關係。”
我把酒杯推到一旁：“奶奶，我從來都沒喝過這個，我爸媽也是煙酒不沾，自打我記事起，在我們家就沒見過一個酒瓶子。我爸媽說，女孩子喝酒，不論什麼原因，始終是不好的。就連和同學、朋友去聚會，我也一直是喝飲料……”我的聲音越來越小，說的連我自己都覺得沒勁透了，長這麼大沒喝過酒，在別人眼裏，我是不是一個怪物啊？
爺爺爽朗的笑聲傳來：“嗬嗬，家教森嚴，這是好事。曉初啊，家裏現在沒有橙汁，先喝礦泉水怎麼樣？一會兒我吩咐廚房榨些橙子給你。”
我連連說：“行，喝礦泉水也行。謝謝爺爺。”
爺爺在鳳姨的攙扶下落座：“Feynman，曉初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不僅懂事、識大體，還孝順、誠實。等抽空我親自去J市一趟，和曉初的父母談談你們的婚事。Feynman，你說呢？”
程雲灃居然沒反對：“全聽爺爺您的安排。”
就連奶奶和鳳姨也讚同的點頭。
剛喝進嘴裏的礦泉水，差一點悉數噴出來。結婚？！開什麼國際玩笑？！
我急忙想解釋：“爺爺、奶奶，其實，我和雲灃……我和雲灃……我們不是……”
程雲灃坐在對麵，他的叉子直接塞進了我的嘴裏：“曉初，這是家裏的法國廚師做的牛排，味道還不錯吧？”
程雲灃的力氣也太大了，叉子撞在我的牙齒上，硌得我生疼。牛排是什麼味兒我還沒品出來，我倒是先嚐到嘴裏有一絲鹹鹹的，該不會是流血了吧？
我說不出話了，抬頭看程雲灃，他若無其事的切了一塊兒牛肉往他自己嘴裏送，還優雅地舉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朝我頷首微笑。
我真是欲哭無淚，程雲灃這副態度，我更沒法解釋了。
雖然填飽了肚子，可這頓飯味同嚼蠟。爺爺、奶奶還不時問問我的家庭狀況，我也都一一做了回答，程雲灃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勢，既不插嘴，也不同我講話，更不看我。真是的，他一個大男人，吃飯吃的這麼安靜幹什麼！我在桌子底下暗暗伸腿想踢他，他都輕易的躲開了，搞得我這個鬱悶，他肯定是故意的！
眼看餐桌上的食物被消滅了大半，爺爺從鳳姨手中接過錦盒，遞給我：“曉初，這是程家祖傳的翡翠戒指，原本是一對的，一隻在Feynman的媽媽那兒，這一隻，就交給你保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