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初拚命跟自己說要冷靜,努力、再努力的回憶,她多麼想是自己的視覺出現了錯誤,可她仍是騙不了自己,她確實真真切切看清了他的長相,她無論想怎麼逃避也躲不開她看到的事實,和另一個男生擁抱親吻的男人,真的是程雲灃,如假包換。
盯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和行人,夏曉初的大腦已經麻木得不能思考了,她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啊,這到底是為什麼?!
她一個人在刺骨的地麵上坐了好久好久,額頭也被凜冽的北風吹得冰冰涼。程雲灃打來了電話:“曉初,你到火鍋店了嗎?”
大口大口的呼吸,夏曉初用好不容易才恢複平靜的聲音說道:“沒、沒呢……我、我早上吃得晚,不太餓,要不,還是吃點別的吧。”
“嗬嗬,好,你想吃什麼?”
夏曉初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雲灃,我剛才路過橋西公園,見有人在放風箏,你陪我看看放風箏好嗎?”
“恩,橋西公園是吧?我馬上來。”
“好,我等你。”
夏曉初回頭望望橋西公園,她竟跑到這裏來了,從剛才的咖啡館到這個橋西公園,坐公共汽車也要七八分鍾的時間,可她,跑步居然隻用了十分鍾。
站在在橋西公園的冰場邊上看裏麵的人滑冰,夏曉初的心裏七上八下,還沒盤算好,剛才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向程雲灃問個究竟。
大老遠,就瞧見程雲灃朝這個方向走來,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在夏曉初眼中,原本程雲灃的笑容是恬淡的、安寧的,可此刻她卻覺得,這笑容裏摻了許多的雜質,再也不純淨了。
程雲灃很自然的站在她的身旁:“怎麼突然想看放風箏了?”
夏曉初無力地搖搖頭,仰頭看著天空中林林總總的風箏,忽然間真為程雲灃感到悲哀啊。
她決定還是把話說出口,不然憋在心裏太難受了,她不是那種心胸特寬廣連大海都能裝得下的人。
夏曉初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著轉,除了對楊慕宸的愛,她從沒像此刻這樣失望過。
她一字一頓的說:“剛才,我看見了,在咖啡館,你和……和另外一個男生……你們……你們……你其實是GAY吧?你假裝與我交好,實際上是為了掩飾你真實的性取向。我說得對吧?”
夏曉初轉身便走,程雲灃急急的攔住她,有些語無倫次,腳步也跟著不穩:“曉初,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我承認,我承認,我的確是……隻對同性有感覺,這是天生的,我控製不了……我又有什麼錯呢!”
夏曉初沒停下,繼續朝前方走。程雲灃情急之下,從身後抱住了她,雙手死死地環住了她的腰,夏曉初的腳步,也就此停滯了。
因為她聽見了,程雲灃悲痛的哭聲,一個男人,在無助又絕望的時候,歇斯底裏的哭聲。
程雲灃的眼淚落在了她的衣服上:“曉初,沒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沒有人!我活得好累、好累,就算我擁有再多財富又有什麼用呢?不能正大光明的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能被當做正常人對待!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你能明白嗎?你能明白嗎?”
一顆心柔軟了下來,夏曉初轉過身,輕輕地抱住他,撫摸著他的後背。
夏曉初喃喃地低語:“我怎麼會不明白你的心呢?我們都一樣、都一樣的。但是,我比你幸運,我是個女人,並且能和喜歡的男人結婚、共同生活,即使他不愛我,即使我們結婚是被家人所迫,但我卻擁有著愛的權利。可是你,雲灃,不論這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這種情感,終究是會被世人鄙夷的。”
程雲灃已經泣不成聲:“曉初,我們這樣的人並不是異類,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真希望、真希望自己可以正正當當的愛一個女人。”
夏曉初被程雲灃緊緊地擁在懷裏,那強勁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五髒六腑都揉進他的胸膛。有些疼,但夏曉初忍住了,此時,脆弱的程雲灃更需要朋友溫暖的懷抱。
過了許久,程雲灃才放開了她。淚痕凝結在臉上,和程雲灃俊美的五官顯得格格不入。他的眼睛充滿了與他的年齡毫不相符的憂傷和無助,夏曉初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描摹著程雲灃的眉毛,他還這麼的年輕,分明就是一個孩子啊,天知道,在他的心裏,早已千溝萬壑了。
夏曉初的雙手環抱著程雲灃,他蜷偎在她的懷裏,身體輕微顫抖,像極了受到驚嚇的小貓。
程雲灃緩緩的挽起右臂的袖子,在手腕處,有一道十分猙獰的疤痕,夏曉初嚇了一跳:“這、這怎麼……”
程雲灃一字一字的說:“這是,我活著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