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忘川水畔,孟婆依舊熬著湯,一個白衣男子走近,孟婆用眼角晃了一眼男子的容貌,神情,衣著,再加上閻王今日派人送來的死者名單和他們各自在人世的經曆,馬上認出這就是淩錚,他的樣貌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正值青春年華,風采照人。

這是第三次見到他了。

孟婆通常將陰陽簿上記載的功德和罪惡相互抵消,來判斷人的下一世該有什麼大福或是大禍,再配以酸、甜、苦、辣、鹹,相應口味的湯。可是看過這個人的記錄,依舊如同前兩世那般,記載罪惡的一頁是空白的,這是孟婆在這裏遇到的第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善人。以往那些所謂的“善人”,無非都是做了些在自家門口修橋鋪路的事,再加上沒有做過什麼殺人放火、罪大惡極的事,也就草草歸結成是“善人”了。而這個人,三世都是如此,絕對不是正!常!人!

淩錚走進草棚裏,緩緩坐在桌子旁,“請問,您就是孟婆嗎?”孟婆轉過身,將一碗剛熬好的湯遞給他,“是我,喝了這碗湯,你來世會有大福。”淩錚接湯的手微滯一下,“我倒不要什麼大福,隻求……”他猛地抬頭正對上孟婆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不自覺轉了話題,問道,“你不老,為何大家都叫你婆婆?”孟婆將湯穩穩的放在他的手上,輕笑一聲“時辰到了,你該走了。下次來,我告訴你。”

淩錚半信半疑的喝下了那碗微苦的湯,“不好喝。”“下次我給你放糖,”孟婆指了指前方的路,“順著這條路走,前方是忘川,你順著水流的方向往下走,會到達你該去的地方。”淩錚愣了愣,“婆婆,我不過奈何橋的嗎?”“你在人間做的好事很多,閻王可以留你在地府部分的記憶,過了奈何橋,就什麼記憶都沒有了。”

淩錚點點頭,“我……”忽然,他感覺一陣頭暈,孟婆湯的藥效上來了,他忘了前世……。淩錚起身,對著孟婆拜了拜,雙腿不由自主地向著孟婆指的方向邁進,忘了自己是誰,忘了這裏是哪裏,隻記得兩句話。

“不好喝。”

“下次我給你放糖。”

孟婆看著他遠去,嗬嗬,第三次了,他都想在藥效發作的前一秒問自己的死因,卻總問不出口,有意思。淩錚,這是輪回三世都不曾換過名字的唯一一個人,也是極其罕見地一百年以內來這裏三次的人。而湯,是自己親自調的,給他的來世都是長壽,大富大貴之命,可為何他會在短短百年之內來此三次呢?

“婆婆,閻王爺爺來話了,說讓您過去一趟。”白無常罕見的沒有去凡間,他可是閻王麵前的紅人,如今來給自己傳話,嗬,不知道他又給閻王吹了什麼耳邊風。孟婆放下手中的活,跟著他走向閻羅殿。

“小孟,你來啦。”閻王眉眼帶笑的看著孟婆,孟婆瞬間感覺渾身不自在,絕對有什麼不好的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她也不好薄了閻王的麵子,隻好皮笑肉不笑的應付兩聲,“不知大王找我何事?”

“小孟啊,你在忘川水畔待了七百多年了吧,按例是該升為地仙了。”孟婆聞言一喜,閻王轉而道,“可是,剛剛天庭下了命令,說是月老他老人家算到你還有一塵緣未了,要你去凡間了卻前塵,方能升仙。”孟婆蹙眉,月老那個算姻緣的老家夥,還管起算命的事兒了?孟婆心中不喜,但也隻好聽從。

“小孟,你也知道,孟婆是每五百年一任的,如今你已經多做了二百年了,卻還要去凡間一趟,這對你來說實在是不公,但這是上麵的安排,本王也不好說什麼,你就去吧,早去早回。”孟婆點頭,走出閻羅殿。

白無常見孟婆離開,湊在閻王耳邊嘀咕道,“爺爺,不知婆婆此去,可要喝湯?”閻王摸了摸胡須,閉眼,點點頭。“小孟畢竟是遵從天界的吩咐下凡,自然也要按照平常人一般對待,至於湯,讓她自己選吧。”閻王沉思片刻,“小白,你就代本王去送送她吧。”白無常領命,出了閻羅殿,跟上孟婆。

“婆婆,閻王爺爺此番叫我來送送你,告訴婆婆可以自己選擇喝哪種湯。”孟婆“嗯”了一聲,從鍋裏舀了一碗湯,正是淩錚走時喝的。白無常見孟婆沒有重新熬湯,隻是順手盛了一碗,心理難免詫異。“婆婆,您不要再重新熬一碗嗎?”“不必了。”白無常也不再多言。其實,孟婆本來打算重新熬湯的,好不容易去趟凡間,總要有安樂富貴之命,但在她掀開鍋蓋的一刻,她忽然對淩錚的塵世生活感到好奇,是以,就不再重新熬了。

“白無常,你想要接替我的位置,我知道的。”白無常愣住,馬上否認,“婆婆,您說的是什麼話,小白怎麼會覬覦您的位子?小白是什麼樣的鬼差,您還不清楚?”

“我正是太清楚你,才會如此說的,你也不必著急,你是知道的,我有一個妹妹,尚未長大,我此番前去,也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想托你照看她,還有我這忘川水畔的攤子。”白無常本來嚇得鐵青的臉轉瞬變成笑嗬嗬的模樣,“婆婆放心,小白一定會照看好靜衣姑娘和這攤子。”孟婆也懶得理他,仰頭喝完了湯,循著指給淩錚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