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南國城(1 / 1)

世界那麼大,想出去走走,是啊,可有時候世界就那麼大,你又能去哪,去自己的夢裏吧,也許夢到過的地方才不那麼真切。

人有時真的很奇怪,作為動物,有驅疾避害的本能,受傷之後會離傷害源遠遠的,恨不得把自己隔離開來,尋思著消聲匿跡從此歸隱;或者像刺蝟一樣,武裝起身上的每一道防備,恨不得連每一個毛孔都封死,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像針一樣,去紮每一個觸碰他傷疤的人,去紮每一種讓他想起他傷疤的生物,去紮每一件跟他這個傷疤相似的事物;又或者兩者兼具,低著頭,伸著刺,去另外一座城市。

人,就是這麼複雜。

“您好,您這租房子嗎?”

“哪看見我這貼租房子啦,莫名其妙!”

“哦哦,不好意思,我就問問,剛到這裏來,不太熟,也不知道去哪找房子。”

梧桐路是南國這個城市的老街區了,曆史悠久不免破舊了些,但是也是最能體現南國這個南方水城特色的地方。

很久以前南國就是葉露夢裏的場景,生在北方的她也許早就對她們那幹燥的空氣,裹著沙子的風有些厭煩了,自從一次在一本地理雜誌上看到了南國,從此她的腦海裏就經常有小的烏篷船緩緩滑過,青磚牆邊石子路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還有如煙的細雨打濕的橋上的石板。

“這樣啊,那你是幾個人租啊,人不多的話前麵應該是有一家,以前是一老太和一個女人住的,老太好像半年前死了,現在應該有房間,但是那個女的哦,喔唷,整天畫了個濃妝,衣服穿的像什麼樣子,走過一股騷味不知道在身上倒了幾斤香水,你受得了的話去看看好了。”麵前的這個斜著眼看人的中年婦女可能看著一個女孩子大包小包的也不容易,偶爾激發了她藏在市井氣息下的同情心。

“沒別人沒別人,就我一個!”輕微的喜悅還是慢慢遊走在了她被抽空了似的精神裏。

“喏,就是前麵那家門口有一條石凳的那家。”

“好的,麻煩您了阿姨。”向阿姨感謝地鞠了個躬,葉露抄起了她的旅行包,笑著道了別,這樣禮節性的微笑似乎還沒有缺失。

“小姑娘家,在家呆著不好,偏偏要一個人跑出來。”

耳後還傳著那個穿著睡衣踩著拖鞋的女人的聲音,可是葉露應該已經“聽不到”了,也許根本就飄不進她的耳朵裏,當你經曆了地震怎麼還會在意打碎的杯子呢。

這是間老舊的一層平方,沿街的牆粉已經有些剝落,黃黃的牆麵好像泛黃的殘破的牛皮紙,門口的台階被水泥砌了個小坡,比起牆麵就像是嬰兒一樣年輕。

門口有一條石凳,與其說是石凳,其實也就是兩塊石頭上擱了一塊長石板,很簡易的樣子。

“有人嗎?”葉露輕輕地敲了幾下門,似乎沒有回應。

“誰啊,送快遞也不打個電話,想被投訴。”

“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就想問問這還有空房嗎,我想租,我就一個人。”

麵前的這個描了半條眉毛的女人,勻稱高挑的身材,過肩的中分長發,發尾還帶著一點波浪卷,穿著條酒紅色的連衣裙,腳上穿著熊貓樣子的拖鞋,上了粉底的臉上五官還是很精致的,微皺的眉頭像是給每一個的不速之客下的逐客令。

“喲,租房子呀,太好了,來來快進來,我來給房東打電話!”

也不知為什麼,那皺緊的眉頭一下就展開了,不管見沒見過直接拉著陌生的葉露就往屋裏帶。

“等等等等,我行李還在外麵呢。”

也是,她麵前的這個紮個馬尾露著額頭,穿著T恤牛仔褲,踩著帆布鞋,一臉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有什麼好怕的,看那女的那濃濃的社會風塵氣,分分鍾鍾就能弄死她。

初夏的天是舒爽的,南國的初夏似乎更加柔和,才剛過了正午,陽光就把風送了過來,這個城市到處都種著梧桐,一片一片地連成了海,綠色的巴掌撐滿了整個天空,成了海連了天,風吹到哪裏海浪就拍到哪裏,滾過了市場滾過了商店,滾過了沒頭的巷子,滾過了繁華的鬧市;滾過了碧水,滾過了藏匿在巷子裏的石板橋,滾過了剛剛初夏的南國,滾過了撒著寧謐的梧桐路,也滾過了那顆噗嗤亂跳的惶恐又失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