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眼雲煙?即使是一瞬間,還是捕捉到了,還是刻骨銘心了,還是永恒了。
在睜開眼,眼前依然是沉悶的車廂,還有兩邊快速往後跑的景色。原來,那些美妙奇特的畫麵隻是一場夢境。可是,既然隻是夢,為什麼會有如此真實,如此久違的感覺?
錯覺嗎……
顏小初坐正身子,活動了一下因為睡覺而變得麻木的雙手。扭頭看了一眼依舊在熟睡的藍若漓,再看看腕表上的時間。
始終逃不掉的,顏小初的視線還是定住了,定在了手腕上。
那是一條淡粉色的弧形疤痕。
已經嚐試過很多辦法,效果多多少少還是有的,它與最初相比淡了許多,就是沒有完全祛除,依舊清晰可見。
這道疤,是什麼時候覆上了的呢?
它就像一把鑰匙,打開記憶的閘門。可是真正回憶起來的時候又變得朦朧了,是真的記不起,還是不願記起?
那麼急切的想要把疤痕抹去,隻是不想讓它左右自己的情緒。顏小初一直相信,時間久了,真的可以淡忘的。
就像手腕上的疤痕,不也淡了嗎?
可是,她不知道,沒有那麼簡單的。時間並不能治愈傷口,隻是讓我們習慣傷痛,然後以為不痛了,傷就好了。——痛沒了,傷還在。
“咯噔——”
很細微的聲音,卻驚動了出神的顏小初。
輕輕一扯,手腕上的鏈子就這樣斷掉了,串著的珠子咕嚕咕嚕掉落,在地麵上跳躍著,發出“噠噠”的清脆聲響。
“哎呀!怎麼那麼脆弱?就這樣斷了,快快快,幫我撿一下,這可是我老公送的呀……”
此時一個尖細的聲音打破了車廂裏原本的安靜。
顏小初聞聲看去,聲音來自斜對麵的前方。一個打扮很時髦的女人正著急地彎腰撿珠子,旁邊的乘客也熱心地幫忙。
那個細微的聲響,在不經意間與顏小初腦海中的聲音重合了……對啊,手上的疤不就是扯斷手鏈造成的麼?
“嗯……”藍若漓囈語般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怎麼那麼吵啊?都把我吵醒了……”顏小初默默收回了思緒,微笑著推了推藍若漓:“若漓,該醒了別睡了啊,快到站了哦。”
“哦……”半夢半醒間,藍若漓伸了一個懶腰,惺忪地揉著雙眼,“真快啊,感覺才剛上車呢,最關鍵的是——我、沒、睡、夠!”
顏小初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真是睡多少都不夠的,說她是豬她還跟人急。“好啦好啦,叫你昨晚別熬夜早點睡的嘛,等到家了你繼續睡,睡個天昏地暗好吧。”
“回家誰會給我天昏地暗的機會啊?我說你買那麼早的票幹嘛,晚點不行哦,明知道我起不來……”
“各位旅客,本次列馬上就要就要進站了,請旅客們……”
藍若漓正在不服地抱怨著,車廂裏就響起了好聽的乘務員的聲音,打斷了藍若漓的話。
車廂裏頓時鬧哄哄的,都在那好自己的東西,藍若漓也手忙腳亂地整理,嘴裏還興奮地念著:“到家了到家了……好開心!好激動!馬上就要到家了……”看著藍若漓眼中的亮光,就像是夜空裏最亮的星星一樣閃著,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顏小初心生羨慕。
一路上滿嘴抱怨極不情願,現在聽到快到家了,就高興得手舞足蹈,像個小孩子,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單純得讓人憐惜。
真好。
她也有過最單純,最無憂無慮的時候,隻是對現在的她來說,都已經太遙遠了。
開心了就不顧形象地大笑,難過了就旁若無人地大哭,這些顏小初已經做不到了。
因為什麼呢?因為時間?因為他……
走出車廂的那一刻,藍若漓尖叫著“啊——我到家啦!”頓時引來數人側目,一副“你是妖怪吧”的表情。
“別叫了,好好珍惜你那所剩無幾的形象吧,丟我臉。”顏小初毫不猶豫地捂住藍若漓大張著的嘴巴,很不客氣地損她。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顏小初愣了一下。記得,曾經也有人這麼說過自己吧……
不顧藍若漓“嗚嗚”亂叫快要斷氣,也不顧旁人的詫異眼光,顏小初很雷厲風行地把她拖走了。
整個過程顏小初都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是她努力在克製自己吧,不過從有點發軟的雙腿可以看出,對於回家,她也是激動的吧。
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代,每到周末回家,同學們都是興奮的。顏小初總是習慣在出了校門之後高舉雙手呐喊一聲,引來無數白眼之後,嘴巴就被捂住了。那個時候啊,也有人會罵自己沒形象,很丟臉,嘴巴比她還要毒呢……
想想,現在的藍若漓就像是曾經的顏小初,而她呢,這些舉動和他的氣場還真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