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二林也有自己的心事了。原本正常的教室、餐廳、宿舍三點一線的簡單生活雖然未免枯燥,卻也平靜,一如波瀾不驚的湖麵。可是,偏偏有頑皮的小家夥向湖裏投去一個小小的石塊兒,於是,二林的心也就蕩起了層層漣漪。
從開學第一天起,二林就感覺到教室一隅有一束溫熱的目光在有意無意地追尋自己,搜索自己。這種目光絕對不是來自全縣各地的少男少女聚在一起時瀏覽陌生人那般的散亂而隨意,而是在經過選擇甚至是過濾後的停頓和駐留,就猶如空中一隻盤旋了很久很久的鳥兒,飛了無數圈、經過多次的選擇之後,落在一棵她鍾情、中意的“良木”的枝頭。二林絕對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當二林試圖去搜索那目光時,它卻又安安靜靜地消失了,再也尋覓不到。
起初,二林並沒有在意,更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隨後發生的一件事情,再也無法讓自己心如止水。
那天,上完課間操後,二林和同桌好友鵬飛在回教室的樓梯上有說有笑地走著,並伴隨著友好而輕微的打鬥。
在二樓上三樓的轉折處,忽然,直覺告訴二林,那種目光又出現了:有人用目光在漂洗他。說到“漂洗”這個詞語,不得不多說幾句,這是二林自己的活學活用。第一次見到這個詞語,是在二林家新買的全自動洗衣機上,二林當時就覺得這個詞語是那麼值得回味,甚至認為使用這個詞語的人真是個天才,簡直是太聰明了。在農村,沒有洗衣機的人家,女人就把衣服拿到池塘或者河邊,反複搓啊,擺啊,直到幹淨。也有的先在搓衣板上洗,然後在一個很大的塑料盆裏把衣服反複衝啊擺啊,直到幹淨。總之,把衣服洗淨要用兩個過程,先去汙後衝洗。可是,洗衣機就是這麼神奇,它居然能把洗和衝這兩個過程二合一,洗中有衝,衝中有洗,洗淨了也就是衝完了,洗完了也就衝淨了。
這和那個人用目光注視自己是多麼的相似啊。對於這個人來說,她肯定是非常渴盼與二林接近,可是,要麼是出於女孩子的自尊,要麼是出於女孩子的矜持和含蓄,她不能夠直白地去告訴二林。給二林寫一封傳情達意的信吧,又怕太唐突,畢竟對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因此,她隻有放飛自己的目光,讓自己的目光尋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的身影,落在他的肩膀上、頭發上、手臂上……還要用目光告訴你:我在意你,我喜歡你。這種“釋放目光是因為濃濃愛意,萌生愛意就釋放目光”的二合一動作和洗衣機的“漂著洗著,洗著漂著”不是非常相似嗎?因此,二林經常回味這個詞語,也在不自覺中揣摩著這個奇怪的人。
所以,用“漂洗”來注腳女孩的心思,無疑是再也合適不過了。
不同於往昔的是,二林今天表現得很勇敢,他下定決心:你這個頑皮的小家夥,今天我非要把你的目光當場抓住。於是,他堅決而神速地循著目光追蹤過去,隻見已經走到三樓的一個女孩子飛快地扭過臉,輕盈飛去。留給二林的,隻是一白色長裙,隨著女孩子靈動的步伐,在空氣中蕩漾。那輕柔的裙裾伴著女孩子前行的腳步,如蓮花舞步,搖曳生姿,把二林的心也搖得支離破碎。
更人二林吃驚的是,在走廊的盡頭,那個女生竟然也走進了一(六)教室。原來,她竟是自己班裏的!二林的心狂跳不止,猶如受驚的小鹿。
原來,那個往水麵投小石子的頑皮的小家夥竟然是她啊。
對於她的情況,二林還是知道一些的。
她叫顧靈驪,一個文靜、清秀、白皙的女孩子。一頭蓬鬆、黑亮的長發,秀頎的身材,曼妙的身姿,經常穿那種素淨、淡雅的無袖長裙,使她總是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意。說她是一(六)班的班花,乃至校花,絕對是名副其實。
同學也告訴過他,顧靈驪的爸爸是縣委宣傳部長、副縣長,全縣有名的“顧名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