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二字一出口,屋子裏的氣氛,加倍沉默。
靜芬失落的垂下頭,委屈,還是委屈。
載湉騰一下從踏上站起,幾步疾走到門口出,沉默的麵對門站著,拳頭緊握,內心苦悶。
大門就在眼前,卻無法奪門而逃,留在屋裏,心裏憋屈得難受。
心一橫,往回走,無力的坐回床榻上,看到的是一旁委屈的新娘。一時間,複雜的情緒在載湉心中升起,他重重的朝一旁的雕花床欄上砸了一拳。
靜芬聲音帶著哀求,緊張的關心著,“皇上,皇上傷著沒有,快讓臣妾瞧瞧?”
載湉回身,淚目的看著靜芬,眼裏無限哀傷。他的痛苦沒人能懂,連自主選擇婚姻的權力的沒有,連自己枕邊人是誰都不能做決定。
可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敬之,稱之為表姐的人。不可以,不可以是她!
十四年前被強行從王府帶走,成為大清朝的皇上,並不是自己能選擇的;到了今天,這段婚事也不是自己能選擇的,那還能做什麼?
身為皇帝,卻活得不如一個平明百姓。載湉的心底在呐喊,卻不能開口說出心裏的想法,一個字都不能。
“皇上?您怎麼了?皇上被嚇唬臣妾啊,皇上......”靜芬不安看著神情木然的載湉。
載湉終於不堪痛苦的重負,慢慢從塌上滑下,落到地板上。他難過的一下撲在靜芬腿上,像孩子一樣嚎哭,“表姐......表姐,我心裏永遠敬重你,可是你看我多為難啊.....嗚......啊......”
靜芬強忍著悲傷,眼淚還是不爭氣,大顆大顆的從眼眶中滑落。她的夢碎了,至少是醒了。從始至終,這樁婚事開心的人,隻有自己。
靜芬看著痛苦的皇上,想起小時候,有一次和皇上去禦花園假山玩。兩人為了好玩,想要翻越假山的陡處,誰料為了拉靜芬一把,載湉卻從假山上滾落,好在隻落到半山腰上。
當時的靜芬隻有九歲,當場就嚇破膽。忙不迭的去查看載湉的傷勢,這一看,更加難過害怕,小腿、膝蓋、手臂,都有多處明顯的劃傷,急的靜芬直掉眼淚。
載湉卻安慰她,“表姐,一點都不疼,真的,真的.....呲......”因為突然的疼痛表情抽搐一下,又笑著掩飾道:“翁師傅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哭。”
回神看著眼前的七尺男兒,得是怎樣的委屈,才能傷心至此?
坤寧宮外守夜的下人們,隱約發現了異常,也隻好神色日若的堅守崗位,無動於衷。
小宮女好奇,悄悄附在門上,想看得、聽得更清楚一些。
老宮女看見了,走上前來輕聲嗬斥,一把將小宮女扯離幾步遠,訓道:“你個不要命的小東西,教你的規矩的忘幹淨了?是不是想重頭學一次?”
“姑姑饒命,姑姑饒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量你也不敢。”
“姑姑,您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說出來姑姑可別生氣呢。”
“暫且說說看。”
“聽人說,成親是件令人高興的大喜事,可咱們皇上怎麼在哭呢?”
“要你再多嘴......”老宮女說著,佯裝抬手做了個要打她耳光的動作,嚇得小宮女一溜煙往回走,筆直守門去了。
老宮女靜望著大紅彩飾下,難掩冷森的坤寧宮,心底輕歎,何苦生在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