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六月的天氣,很悶熱,三十平米不到的兩房一廳就像蒸籠,雖吹著風扇,楊思思還得不停的搖著扇子給懷裏的孩子降溫。
孩子很瘦小,胳膊和腿細小的不像正常的孩子,長得也不好看,睡熟了都看得出小臉有些扭曲。
楊思思時常這麼傻傻呆呆的看著他,眼裏沒有淚水,空洞的就像兩口枯井,神色迷茫又淒涼。
他叫小石頭,五歲了,是她兒子,和她一樣,是與生活脫了軌的人。
看著這樣的畫麵,白發蒼蒼的田姨歎了口氣,遞了杯水過來:“丫頭,還是去找孩子的爸爸吧,別把自己抗垮了。”
楊思思接水杯的手僵了下,雙眸中微微起了一絲潮濕很快又隱了去,笑的有些勉強:“分開久了,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不方便打擾。”喝了口水雲淡風輕的說:“朋友介紹了一份工作,如果可以,養您和小石頭綽綽有餘了。”
“什麼朋友介紹的?什麼工作?”田姨更憂心了。
如今這T市寸土寸金人才濟濟,找個住處都難。覺得可以的工作,離租房太遠了,郊區外近一點的都是些小型加工廠,不是沒日沒夜的加班,就是長期沒事做在家吃自己。
“孫飛飛,上次被我扛回來的那位醉酒小姐。”說到這兒急忙起身把懷裏的孩子平放在涼席上:“差點忘了,她下午約了我談工作的事,不用等我吃晚飯了。”
田姨欲言又止,小聲嘀咕:“不是說好了回來找孩子的爸爸的嗎?”
多日不曾走出房間,楊思思下樓的時候眼前一黑一陣目眩,下意識的閉了下眼睛,再睜開仍然有些恍恍惚惚。
她住的偏僻,眼前是一條筆直的柏油馬路,馬路旁長滿了半人高的茅草。
沒有打車,烤著太陽隻顧低頭往前走。從這裏大概五站路就上了國道,上了國道就能打車去市區。
不知不覺就轉到了高聳入雲的思成集團樓下,曾經這棟樓她進進出出過成千上萬次,熟悉裏麵的每一位職員,熟悉每一個角落裏擺放植株的位置,然而今天,她卻沒有了踏進去的勇氣。
選了個隱蔽的角落,乞丐似的蹲坐在花壇旁,這一發呆一個小時一晃就過去了,時間對她來說就像一件很廉價的消耗品,讓她感到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迎接死神的可怕節拍。
她隻知道,她的小石頭要活下去。她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進去找他嗎?告訴他五年前離開的原因?告訴他小石頭的存在?
可是——
“爸爸,我要吃巧克力,我還要吃冰激淩。”大門口傳來女娃稚嫩的撒嬌聲。
“寶貝兒,沒吃晚餐不能吃零食,答應爸爸的你忘了?”
循聲望去,卻見那心心念念的熟悉身影推開玻璃門走了出來,挺拔俊朗之姿,絲毫沒變的音容笑貌,唯一的改變是,他的手中牽了個三四歲的女孩,女孩叫他爸爸。
對,他結婚很多年了。
楊思思隻感覺呼吸一堵,心口一陣抽痛,回來兩個月了,第一次看見他的女兒,長相用漂亮來形容遠遠不夠,真的很精致,隻看了一眼她就沒有勇氣看第二眼了,會想到自己的小石頭,心口疼的難以言喻。
立馬拉高衣領把頭壓得很低,這個動作狼狽的就像隻縮頭烏龜。直到完全聽不見那兩道聲音後才搖搖晃晃的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