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深情不抵長情苦(1 / 1)

鬼探走後,我重又專注練功。秦尚躺在床上,團扇一起一落,扇出個催人昏睡的節拍。我狠狠睜了睜眼,趕走了一絲纏繞住腦中清明的困意。

秦尚忍不住舉起扇子點點戳戳,將我練錯或尚有補足空間之處道了出來。

武學是個一通百通的玩意兒,他雖不懂逍遙心法,也沒練過劍招,但憑就一身登峰造極的武學造詣,粗略指點指點我還是很有餘地的。

我按著他的法子改進,果然大有精進,不禁疑惑問道:“你總說討厭我在武學上下功夫,不喜歡女子武功太厲害,卻為何要出言指導?”

他懶懶打了個哈欠,“我雖不願你練功,但更不願看你走火入魔。”

我幹笑兩聲,不知如何接話。

過了一會兒,他似是半夢半醒,低聲道:“我仔細回憶了一番,從前絕沒有見過那位從陰曹地府來的朋友,與他也沒有仇怨。”

我稍停練功,緩緩睜開眼,“你說鬼探?”

“不錯,鬼探,這名字我也從未聽過。如此說來......”他詭譎地嘿嘿一笑,“他想殺我,八成是對夫人你有意思,覺得我輕薄於你,這才動了殺心。夫人你果然傾國傾城,俗世凡人為你顛倒,六合之外竟也逃不過你的手心!他對你的心思,夫人你可有所察覺?”

我在黑暗中默然歎息了一陣,點點頭道:“之前沒有察覺,方才察覺到了。”

秦尚輕輕笑道:“有些姑娘心細如發,卻於情愫暗湧之種種甚是木鈍。夫人你平時粗枝大葉,不想在這一麵卻觀察甚微。可我對你的一往深情,你卻為何總視而不見?”

我冷冷道:“深情有什麼意思,長情才最是難得。”

“長情?”秦尚將這兩個字含在嘴裏細細咀嚼了一番,無奈道:“夫人你對我的要求太高了,這世上豈能有人做到長情?你要我來做這開天辟地第一人,恐怕是強人所難了。”

我不願與他繼續為此爭辯,不願與他細數這世上有多少長情之人,於是無精打采地收了氣息,鬆了鬆筋骨,回身拍了拍冰涼的地鋪,裝出一副對此“床榻”甚是滿意的模樣,倒頭便睡。

秦尚躺在真正鬆軟的床榻上,笑得得意洋洋。

我已將地鋪打到了離他的床榻最遠的牆角邊,可第二日醒來,他還是“跌落”在我身後。

我無奈中,摻雜了些許悲涼。為了所愛,背叛所愛,這樣做究竟是個什麼因果,又究竟是孽是緣,我也說不清楚。

但我心中有盼望,有渴求,有風花雪月,有暗香疏影,有一個醞釀好了的計策。這一切都隻有活著才能完成。想要活著,我不得不暫且依賴秦尚。

我近乎忘了,那時意氣風發離開逍遙想要獨自闖蕩江湖的我,心中有一個女俠夢。如今舊夢殘破,在心裏留了一絲餘念,可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護住古墨重要。一切的一切,沒了他,便成了虛無。

本姑娘不才,正是那個妄圖庇護有三頭六臂的妖魔的癡傻凡人。

我喝下的雪蠱毒解藥裏有古墨的血肉,這血肉與我的血肉長在了一起,纏綿悱惻,難解難分,那血不會順著眼淚流光,那肉也不會因為衣帶漸寬而清減。

我偶爾看著街上穿著肚兜四處撒歡的小娃娃,會想我和古墨哪一日也能有這樣一個孩子,卻又突然愣住了,問催眉道:“你可知道古墨姓什麼?”

催眉搖頭說不知,也許姓古,也許姓殷,也許都不是。他問我:“您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麼?”

我抿著唇角不語,心裏想著知道日後孩子姓什麼,也好早為起名字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