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地震(1 / 3)

東魏。

丞相府。

行台郎中杜弼向端居上位的高歡拱手道,“稟丞相,賀拔勝,獨孤信,楊忠等人,皆自梁放還關西,投奔宇文泰去了!”

高歡勃然大怒,將手中酒樽猛執於地,拍著桌案吼道,“侯景呢!不是早就派侯景去阻擊了?”

杜弼無奈道,“回丞相,侯景雖領命前去,卻似顧念舊情,有意放還。”

高歡將兩眼一瞪,“什麼?”

“據丞相在侯景軍中的眼線來報,當時侯景已將獨孤信等人逼入絕境,卻忽然策馬近前,密相言語數句,隨即放去。。。”

高歡怒極反笑,因罵道,“侯景小兒,果存異心!”

杜弼就勢發問,“可侯景遠在定州,擁兵數十萬,恐怕不易處置。。。”

高歡隻覺胸中鬱悶,頓時長歎一聲,“如今用人之際,若少了侯景,隻怕宇文黑獺要趁機而來啊!”

又對執筆坐在一旁的丞相屬代郡張華原吩咐道,“以那小皇帝的名義傳旨,就說封侯景為司徒,加賜田邑。”

“是。”張華原立時蘸墨擬旨,揮灑文字。

杜弼又道,“下官還有一事,不得不奏請丞相。”

高歡接過侍婢重新奉上的酒樽,邊飲邊道,“講。”

“如今雖已與梁議和,梁卻並未退軍,仍留陳慶之,蘭欽,羊侃等將在邊境虎視眈眈,所以我方不得不分出兵力震懾。更何況連年討伐宇文泰,虛損國力。此二者俱為外患。而如今朝中文武,在位多貪汙不法,搬運軍糧國庫以享樂。百姓軍士中,鮮卑人與漢人水火不容,常生衝突。此二者皆是內憂。四者相加,實在令國家不堪重負啊!”

高歡深以為然的點頭,“不錯,繼續說。”

杜弼緩緩道,“外患自是難解,可內憂不得不先治。下官以為,可將貪賄不法的官吏抓幾個出來嚴辦,殺雞儆猴,肅清歪風。”

高歡放下酒樽,對杜弼招招手,“弼來,我語爾!”

杜弼依言走上前來,高歡握住他的手,歎息道,“天下貪汙習俗已久,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更何況,如今督將家屬多在關西,宇文黑獺常相招誘,人情去留未定;江東複有一吳老兒蕭衍,專事衣冠禮樂,動輒賞賜高官厚祿,中原士大夫望之,以為正朔所在。我若急正綱紀,不相假借,恐督將盡歸黑獺,士子悉奔蕭衍。人物流散,何以為國啊!”

他說著抓緊杜弼的手,熱切的捏了兩下,“卿能直言相諫,我必不忘。等平定天下,再一個一個跟他們算賬!”

高歡又道,“至於鮮卑和漢民的齟齬,我看倒並非無法可解。”

他撒開杜弼,吩咐張華原,“此後旨意可分而擬之,若語鮮卑,就說:‘漢民是鮮卑人的奴隸,夫為你們耕地,婦為你們織布,有了他們的粟帛,你們才能溫飽,為何反淩辱漢民?’若語漢民,就說:‘鮮卑人是你們的走狗,得你們一斛粟、一匹絹,就拚命為你們擊賊,保你們安寧度日,為何反厭惡鮮卑人?’如此雖不能治本,也可略作緩和。”

張華原笑道,“丞相奇謀大略,下官佩服。”

高歡被他奉承的舒坦,就又喝了一樽美酒,口中嘖嘖有聲。

杜弼見狀,不由蹙眉勸道,“請丞相恕下官多嘴,隻是酒雖解憂,卻不能長久,反而傷身,此是其一。再則,下官聽聞,二公子高洋年方十歲,便已有酗酒之兆,這恐怕是效仿丞相。。。”

“嗬。”高歡全不在意的輕笑一聲,又嚐起了樽中美酒,“酗就讓他酗吧,左右我有澄兒,功業已後繼有人了。”

杜弼不敢再多說,就轉而誇讚起高澄來,“大公子十歲已能為丞相招降高敖曹,如今更入朝輔政,前程方將遠大啊!”

殿內傳出高歡和臣子們的說笑聲,殿外卻站著麵色陰沉的高洋。他手裏本要獻給高歡的書卷,已然被泛白的指節捏出印痕。先是杜弼將自己和十歲時的高澄相較,比的一文不值,後是父親滿不在乎,直言功業盡傳高澄。前後疊加,豈能讓他不心寒氣怨。

守在門邊的侍婢看他神色不對,忙低聲問道,“二公子,奴去傳報一聲吧。”

“不必。”高洋抬起手來阻止了她,又特意叮囑道,“不可對丞相說我來過這裏。”

侍婢趕緊垂首,唯唯諾諾的答應。

梁國。

建康。

秋末冬初的皇宮滿是蕭瑟黃葉,偶爾夾雜著仍在盛開的晚花時卉,馨香馥鬱醉人。

朱異滿麵喜色,帶著個手捧鐵函的僧人,穿過涼風,急步踏入淨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