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死的人是我……淼淼,也是我的女兒。”
陸長銘揚起唇角,深黑的眸眯了眯,將所有情緒遮掩起來。隻是手指仍不受控製地顫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到過,即便費盡了力氣也壓不下……
蘇霓不言語,他便緊緊盯著那張再蒼白不過的麵容,聲音被霧色侵染到澀涼,“我也是會疼的。”
男人反手重重戳向自己心口,半點情麵沒留,生生戳出誇張的聲音,而額角上青筋暴露,激動的情緒沒有絲毫緩解,那淒冷的調伴隨著砰砰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
“我這裏,也跟刀子在割一樣!”
“可就算是用刀割用火燒被人一次又一次將血肉剮下遭受淩遲!”
……
“那也換不回孩子啊。”
他頓了下,在說完的那一刻緩緩垂下眸,最後的聲音幾乎被情緒淹沒,隻喃喃地收起尾音。
“你怪我,可以。如果這樣能讓你舒服些,你甚至可以恨我。但你肚子裏的孩子沒有錯,她是淼淼的弟。淼淼至少……也不想讓他出事。”
蘇霓似是被震到,杏眸裏閃過一抹光,下一刻卻又消失不見。
她張張嘴,卻沒有再說話。隻是扯開唇,露出不算笑意的笑意。
而同時,別開了眼。
陸長銘自然將這些都收入眼底,一下子便仿佛下定了決心,眼裏的痛苦和掙紮,也在瞬間消失。
這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過,他雙手懸在一側,捏緊了輪椅扶手出去。
再沒有去看身後人一眼。
……
蘇霓靜靜坐在床上,腦子裏還“嗡嗡嗡”地響著,回不過神來。
……
房間外,卻一直有人在等著。
周弋瞧見陸長銘出來,立刻迎上前去,推著輪椅轉到一側,在瞧見對方的臉色之後,識趣地沒有開口。
警察迎麵走來,看見陸長銘時正要說話,可周弋卻以眼神示意他暫時不要開口。
那人腳步停下。
他有些發愣地望著陸長銘,後者麵無表情,眼睛甚至沒有焦距。
仿佛全世界的悲傷都彌漫在那雙眸子裏,漆黑的瞳孔裏彌漫著深濃情緒,旁人隻消多看一眼,便能感受到那其中蘊含的深切悲傷……像是,失去了所有。
“大少。”
不知過了多久,周弋才終於開口,眼神有些晦澀,“趙先生到了。”
陸長銘這才有了反應,便揚起眼,將那些悲涼的情緒斂起,取而代之的是隻是冰冷,旋即點頭,啞聲開口,“帶我過去。”
“好的。”
趙森剛到,此刻正坐在電腦麵前,一遍又一遍翻看著裏頭的資料。身側則是一直在播放的錄像。
他坐在正中央,濃眉緊攏,似在努力思考什麼。
“趙先生。”
男人嘶啞的音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便吩咐其他人出去,辦公室頓時隻餘下三人。
趙森一隻手撐在下巴上,盯著屏幕裏的女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許久不曾開口。
也沒有人去催他,陸長銘和周弋便也在旁邊坐下,視線跟著趙森的一起,朝投影上看去。
一室靜默。
直到影片播放結束,身邊才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陸長銘冷然開口,“趙先森是心理學專家,曾也專攻犯罪心理。海城警方的犯罪心理分析師,也是你的學生。”
“嗯。”趙森輕應,終於將電腦扭轉過來麵對他們,一直緊攏的眉似乎散了一些。
“她曾經是莫氏電器的千金大小姐,二十年前錦衣玉食,備受家人疼愛,有個不錯的童年。後來認識了你,門當戶對不說,兩人也心有靈犀,自定婚約。”
“然而大學之後,你忙於陸氏的工作無暇顧及她,而她一時很難接受這樣的冷落,於是被傅北安趁虛而入。甚至,為了幫傅北安你不惜主動認罪。”
趙森頓了頓,按了下空格鍵,“這是她在第一次接受審判時的錄像,很迷茫、但是同樣的,也很堅定。至少在這時候,她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相信傅北安不會拋棄她。”
“然而她錯了。也就是這時候,她徹底放棄了傅北安,意識到你的重要性。”
這裏是莫雅薇的所有資料,從小到大,到後來被關在監獄裏,又或是參與活動等等,但凡能留下的,都存放在這台電腦裏。
陸長銘聞言,點了點頭,“是,入獄之前,她曾說過等她釋放,要跟我結婚。”
“可陰差陽錯,她被判了五年。而五年之後,你已經另娶她人。如果我是莫雅薇,如何撐過五年牢獄呢?隻能靠對未來的幻想和期待,她幻想出獄後和你的幸福生活,幻想一切都能從頭開始。然而……很遺憾,事情並不如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