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東已經接手了過去,動作嫻熟又穩定。
頭頂的燈光直直打在他臉上,隻隱約能瞧見男人好看的一雙眉眼,那在明亮光線下格外靈活的一雙手,隻是麵上的表情都隱藏在口罩後,叫人瞧不清楚。
“剪。”
男人低聲開口,縫合結束。
“情況穩定。”
申東回頭看了一眼心率,這才鬆了口氣,“送他出去吧,二十四小時看護,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知道了。”
手術室門打開,申東徑直踏出,瞧見那靠著牆休息的女人。
走進,陰影便徑直罩下。
“你覺得這樣下去他還能撐多久?”
趙嫣垂眸,任憑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灑在臉上,整個人的身形都變得模糊起來。
隨即捋了捋垂落的發,揚起眼,“這是第三次急救,在有下一次,我沒把握一定能將他救回來。”
“盡力就好。”
申東卻是脫下衣服,低頭看著她,身形卻還筆直,隻默不作聲地將她拉了起來,沉聲道,“你已經救活了他。”
“腹部傷口、腎髒粘連,再沒人能處理的像你一般細致。”
趙嫣有些怔,杏眸微閃,“這是在誇我?”
“嗯哼。”
他輕輕的應,眉眼裏自有一番情緒,濃的化不開、瞧不透。而那隻落在她腕上的手,卻隻稍稍用了力氣。
隨後鬆開,兩人之間始終隔著十厘米左右的距離。
“能站穩嗎?”
趙嫣點點頭,他便立刻退開,仿佛在不願與她有更多親近。
“一起出去吃個飯,換了衣服在外麵等。”
低沉的聲線穿過空氣,滑在她耳朵裏。
趙嫣嘴唇蠕動著,應了個“嗯”字,可瞧著男人走遠的背影,心裏卻說不出的悶悶不爽。
她見過申東許多次的,除開在醫院的時候,身上永遠穿著西裝、深色的、淺色的、深棕格子的。
那剪裁合體又價值不菲的衣物,總能將他緊實的身材襯托出來。除此之外,衣著搭配又是一絲不苟,皮鞋永遠幹淨,走路時每一步都恰到好處。
趙嫣想,大概這樣世家出來的公子哥,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矜貴從容。
……
她轉身朝辦公室走去,心思仍在混亂中。沒料到身後拐角處,本已離開的男人正靜靜靠在牆壁上。
那雙在手術台上格外靈活的手,此刻都插在衣服兜裏,側身留下的深黑眸光,落在她離開的方向。
……
酒店住了一晚,次日正午的班機,到海城時天剛黑。
機場外停著的黑色賓利不論外形還是車牌都格外顯眼,再加上站在車旁邊的兩個孩子。
小女孩身上裹了厚厚的棉衣,戴了帽子和圍巾,隻露出一張圓嫩嫩的臉蛋,兩隻眼睛努力眨啊眨的,四下裏去看。
在她身邊站著另外一個男孩子,瞧著和她年歲差不多,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小小的身子便盡數被裹在裏頭,可那張看起來仍稚嫩的麵頰,卻有著不合年齡的沉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始終盯著前方某處,沒有像身邊的小女孩一樣張望,而是靜靜佇立一處,頗有些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意味在。
路人大多神色匆匆,但瞧見這對金童玉女時仍會停下步伐多看一眼。
更有甚者會偷偷拿出手機拍下照片。
他們也不知已經等了多久。
直到前方出口處出現熟悉的人影,小姑娘眼尖,幾乎是在蘇霓走出來的那一刻便已經發現,隨後急匆匆地朝她跑過去。
“媽媽!”
陸安知喊了聲“慢點”,便也邁開步伐跟在她後頭。
“蘇阿姨,奶奶和姑姑都在車裏。”
“這麼冷的天,你們倆怎麼都跑了出來。”
蘇霓輕斥了一聲,蘇淼淼臉蛋雖然凍的通紅,但總歸是穿的不少。
卻是有些心疼陸安知,被冷風吹了一段時間之後,連耳根子都紅紅的。
她一隻手提著行李,一隻手牽著陸安知。
小男孩另外的手卻緊緊抓著蘇淼淼的。
有人瞧見這一幕,滿臉的豔羨。
好在,車子就停在不遠的地方,陸彎彎下車幫她放好行李,轉身催促著兩個孩子坐好。
“飛機晚點了一小會。”
“沒事嫂子,咱們直接回家吧。外婆還在家裏呢。”
這些日子,外婆也被接到了陸宅,一家四代人住在一起,倒也還算和樂。
蘇霓點點頭,在暖和的車廂內取下圍巾和手套。
氣氛安靜。
黑色賓利駛上機場大道,速度平穩。外頭閃爍的霓虹映照著漫天飄舞的雪花,將之染成濃厚的豔色。
直到有人開口,低低沉沉的,“一直沒問你,長銘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