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陸長銘,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2 / 2)

他氣息灼熱,落在她側臉和脖頸上。

和那深秋冰涼的氣息交織在一起,讓她心髒忽冷忽熱的,越發捉摸不透。

許久,蘇霓卻沒有聽見任何一個字眼。

她耳邊隻有男人的心跳聲。

沉穩、厚重。

“你沒有失憶,從來沒有忘記過任何事。”

他的沉默無疑成為了答案,蘇霓被他扣在懷裏,聲音仿佛從他胸膛裏發出來,又悶又疼。

這懷抱越溫暖,彌漫在身體裏的慌張和怨就越明顯。

他明明記得所有,記得兩人初初相識,記得那疏離又冷漠的五年婚姻。記得她曾不顧一切逼他娶她的模樣,記得她拖著半條命離開海城的狼狽……

或許,在他的記憶裏更為印象深刻的,是莫雅薇和傅北安,是陸氏,是老太太……

是她曾對他有過的深深怨恨。

一幕幕畫麵在腦海裏浮現,蘇霓還埋首在他懷裏,可雙手緊握,指尖掐在男人雙肩上,越發用力。

“陸長銘……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深夜裏,沉悶卻帶著不知幾何重量的控訴聲,驀地投進男人腦海。

宛如一聲驚雷,他忽的鬆開手腕。

懷裏軟糯的身子終於離開,那清冽的眼裏不再擁有柔婉和體貼,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憤怒和疏離。

是了。

疏離。

她現在看他的眼神,比陌生人更不如。

“你說你恨我。”

他麵無表情,聲音沙啞至極,仿佛是要辨認不出的。而那裏頭,究竟藏了多麼深切的苦澀,誰也不知道。

“你太恨我,蘇霓。”

“從前的陸長銘,沒有自信讓你回來。”

蘇霓輕笑,用力咬著下唇,沒讓通紅的眼眶孕育出淚。

“所以你就騙我嗎?!”

“你就不怕,我更恨你嗎?!”

她聲音喑啞,有些許泣在裏頭。

怕。

怎的不怕呢,正因為害怕,才在她回來的好幾個月裏,始終沒有開口說破。

才在這樣的情況下,由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解釋。

很久以前溫月跟他說。

“蘇霓的性子倔,你真惹了她不開心,哄歸哄,可不要試圖去改變她。女人沒你想的那麼不理智,到該想通時,她自然會想通的。”

此刻他在心裏衡量,若是讓她自己想,要多久才能想通?

還是,就倔強的,再不打算原諒他呢。

“如果你是我,會怎麼做?”

半晌,他忽的開口,手指骨節握緊,在身側握成了拳頭。

那喑啞醇厚的音驀地傳到蘇霓耳朵裏,她一時微愣。

隨後重重咬唇,滿臉的不敢置信。

“我永遠不會是你!”

說完,仿佛再也不想看他一眼,推開他驀地轉過身去。

……

男人站在原地,伸出的手懸在半空,薄唇蠕動了許久,許許多多到嘴邊了的話,卻一句沒有說出來。

十一月。

深秋。

不,許是要到初冬了的,否則他站在這裏,怎麼會覺得風那樣大,怎麼會覺得、全身上下再沒有絲毫暖意呢。

許久,二樓的燈亮了又滅,蘇霓回到了房間又默默躺下。

而男人仍站立在原處,瘦削的身軀格外僵硬,在夜色裏,宛如雕塑。

直到車門打開,小男孩試探性地朝這邊走來。

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圓形盒子。

“藥。”

他揚起頭,眉目淺淺,裏頭卻蘊藏著細膩至極的擔憂。

陸長銘終於接過,卻並非去拿藥,而是牽著他的手,“現在不需要了。”

他坐回駕駛座,最後揚起眼深深凝了二樓一次。

原本便是因為深切的思念,才讓這身體一次又一次經受不住的創傷。而如今,他再不需要那綿長厚重的思念,因為抬起頭就能望見她。

隻是,她現在大約不太想看見自己的。

……

蘇霓久久不曾入睡。

床頭燈散著橘色的光芒,正柔柔地灑落在房間裏。

她低頭,就能瞧見那熟睡的小姑娘。

厚厚的睫、細嫩白淨的臉,還有偶爾吧唧幾下的小嘴巴。

都說女兒像父親,以往蘇霓並不覺得,如今再細細想來,這丫頭吃飯做事,平日裏的神態,卻是像極了陸長銘的。

她伸出手去撫開小姑娘額角的發,在那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個吻。

實在不該再拂去她的笑容,實在不該在剛剛讓她有了爸爸之後,又殘忍奪走。

可陸長銘,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麼呢。

如果不是被她說破,他是不是打算……就這麼欺騙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