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算是打了招呼,陸長銘也沒說自己認不認識她。便叫了一杯酒,輕輕轉動著酒杯許久,忽然開口,“前兩年,你在蘇黎世?”
“嗯哼,在那邊呆了一陣子。怎麼,陸少也關心起我的行跡了?”
“她和你在一塊。”
桃枝恍然,拿起酒便喝,一雙帶著魅惑的貓眼往身側撇去,瞧見身邊那張死人臉之後,又嘟嚷了兩聲移回目光。
“大概有一年半吧,她正好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我也可以就近照顧她們。”
她們?
陸長銘凝著眉,手指骨節落在玻璃杯上,緩緩縮緊。
那被烈酒灼過的喉嚨,此刻沙啞得不像話,“所以,你知道她有個女兒。”
“那個女孩,蘇淼淼……”
“你說水水呀,哎喲水水也和蘇霓一塊回來了吧。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她呢,正好你提起改天過去瞅瞅才是。”
“說起來,她帶著水水過來的時候,才這麼點大。就是剛滿一百天,現在該是出落得好看了……”
桃枝似乎回憶起了什麼,有些恍惚。
倒是一旁的申楠和慕言之,聞言表情都有些呆滯。
慕言之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倒是申楠手指不穩,差點沒握住酒杯。
“喂,沒開玩笑吧……”
“老娘有心情和你們開玩笑?蘇霓這幾年過的多不容易,一個人帶著孩子在異國他鄉漂泊,你們這些大男人懂什麼。有人傷她那麼深,現在倒好,轉眼忘的一幹二淨,有沒有想過沒忘的人什麼滋味?”桃枝嗤笑,又施施然站了起來,走了兩步。見慕言之還站在那不動,便幹脆轉過身,拎著他衣角,“走不走?”
“走。”
從來都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慕言之何曾反對過一次?
倒是申楠,略一思索之後便又仔細想了想,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所以說,是你們倆之前的那個孩子……活了下來?”
“的確也不是沒有可能,連莫雅薇的情況都……”
“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陸長銘聲音嘶啞,一路上抽的煙和現在飲的酒都灼在喉嚨裏,一點點燒灼著他心髒。
他覺得小姑娘那頭黃發就像一根根刺,生生插到心髒裏,疼的他連呼吸都不敢。
“黃色的頭發?天生的還是……”
“天生的,很好認。瞳孔的顏色也很淺,五官和蘇霓很像,但更深邃……總之,是混血。”
“說不定是蘇家……”
這個猜測隻說到一半,申楠便自己住了嘴。
蘇家也好、蘇霓母親的娘家也罷,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海城的人,往上追溯哪怕四五代人,也不會有一個外國血統。
那孩子若是混血,畢竟來自父親。
申楠跟著沉默。
酒吧裏聲音格外嘈雜,以往並不覺得吵鬧,此刻卻仿佛連頭都要炸掉一般。
陸長銘重重捏著酒杯,沉鬱的麵色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可深埋心底四年的情感仿佛在這瞬間爆發。
他手指越捏越緊,直到酒杯忽然“砰”的一聲。
玻璃碎了一片,散在深邃光潔的大理石吧台上,燈光下閃爍著的玻璃片格外亮麗,映著他掌心、一並的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