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問責白梓默(1 / 2)

“跪下——”

一道雍容華貴的女音響在她耳畔,話語中尖酸刻薄的諷刺意味刺得白梓默心頭一痛。她抬起一雙空洞無神的眼,怔怔望向麵前一身錦衣華服,但麵貌卻年輕不再的女子。

這呆呆的表情映入二夫人眼中,登時博得一抹諷刺的笑容。她怎得忘了這白梓默自從克死父母之後,似是丟了魂兒一般,日益癡癡傻傻,如今在眾人眼裏,也和傻子沒有什麼兩樣了。

“去,讓她給我跪下。”二夫人抬起保養得當的纖纖柔荑,點了兩個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丫鬟,隨即倚在紅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氣定神閑地冷眼旁觀。

“諾。”兩個丫鬟恭謹應下,對視一眼,對二夫人的心意揣測得無比透徹,隨即粗暴地按著白梓默的肩,讓這神情恍惚的女子正跪在二夫人身前。

冰冷的大理石地麵刺得白梓默膝頭生疼,她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清明,清秀容顏上露出一抹疼痛之色,讓她似夢似醒間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二夫人唇畔含著一抹笑,“梓默,你可知錯?”

但白梓默卻知道,若是她說一句反駁的話,二夫人臉上的笑容便會煙消雲散,轉而露出猙獰醜惡的真麵目來。她咬了咬唇瓣,輕聲道,“梓默知錯。”

“哦?”二夫人微微一笑,饒有興味地問道,“那你錯在何處?”

白梓默一時答不上來。

先前她不過是在自己院中縫補衣裳罷了,卻聽丫鬟說二夫人喚她前來,於是急急丟下針線跑了過來。誰知一來便要她跪下,她委實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

即便是認錯,也不過是礙於二夫人長久以來的欺壓罷了。

見她陣陣沉默,二夫人冷嗤一聲,“你不知道?”

“梓默委實不知。”她靜靜跪在地上,睫羽低垂,掩去眸中萬般情緒。

二夫人端起骨瓷茶盞,細細摩挲著杯壁上的紋理,半晌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茶,眼神依舊晦暗不明。

就在白梓默以為這般沉默的氣氛要延續許久時,二夫人緩緩開口,“聽說你前幾日與宓月同席用膳了?”

她心中暗暗一驚,隨即垂首,不聲不響,“正是。”

白二夫人似笑非笑地覷她一眼。

白梓默在府裏絕對不得待見。她生來便是斷掌,打出生後父母雙亡,頓時讓她受到了災星一般的待遇。從老夫人再到尋常的丫鬟,都對她生出幾分嫌隙來,唯恐與她親近之後便會受災運影響,繼而被生生克死。

坊間說著“男兒斷掌千斤兩,女子斷掌過房養”,她便這般順理成章地被過繼到了二房,與白宓月一起常伴二夫人膝下。

一個梓默,一個宓月,各有千秋。但她與白宓月,絕對是雲泥之別。

二夫人對白宓月可謂是嗬護備至,老夫人也對宓月青眼相待;而她白梓默,卻是既無爹娘,又不得寵,過得怕是連尋常丫鬟也不如。

二夫人亦是常常囑咐她,讓她不要去多加招惹白宓月,免得將黴運渡到別人身上。梓默也隻得含淚認了。

如今二夫人乍提此事,倒叫她心尖一顫。

“那麼,你是不是把菜湯灑到宓月裙上了?”二夫人半眯起狹長的眼,質問出聲。

白梓默在袖下捏起拳頭,卻隻得忍淚道,“是。”

那是白宓月當時笑她,“你一介克死了父母的傻瓜,怎能配得起高門大戶的顧公子?還不快照照鏡子自己的模樣,神思恍惚,癡癡傻傻,和個乞兒有什麼兩樣。”

她話中的顧公子,乃是白梓默的未婚夫,名為顧城。顧府在這小城中也稱得上是富貴之家,權財兩得,這顧城未來也是前途無量,白宓月看著眼紅,便出言嘲諷。

她一時間氣憤難當,起身離席,動作過於激憤,這才不小心帶倒了桌上的湯湯水水。當時見白宓月裙擺濕透,她心中還暗暗快意。誰料到如今,竟還要麵對二夫人的責難。

二夫人冷冷一笑,“你可知道那條桃紅繡花流蘇垂絛裙,乃是由上好的杭綢製成,由數十個巧手的織娘,忙碌了幾天幾夜才做成的,一匹百兩,是條多麼金貴的裙子?”

白梓默心下了然。

想必那一日,白宓月是穿來她眼前炫耀的,隻是被她弄髒了裙子,這才到二夫人那兒哭訴,想必是閉口不提她嘲諷自己的話。

“分明是宓月她先嘲笑我的……”她眼中淚光隱動,頗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