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長無盡頭的街道鮮少有人還逗留其中,路兩旁原本青翠的銀杏在這個時節早已是純粹的金黃。晚秋的風很急,一卷一卷的,就若那深夜裏鬼哭狼嚎的淒厲。
吹亂了一樹銀杏。
葉子輕巧卻又不舍地脫離了枝椏的懷抱,鋪陳了一地,那個瞬間,像極了一副色彩鮮明的油彩畫。
葉離秋慢慢地挪著步子,神情凝重而小心。
她想不明白,明明說好了的江遙卻突然變卦,說醫院臨時安排了出國學習,她不想放過這次機會。走之前,還算負責地給她打了個電話。
簡潔地在電話裏頭,說明了已為她安排了後路,叫她不用擔心。並且還告訴了她一串電話和一個地址,讓她有時間便過去看看。
江遙是葉離秋唯一的朋友,同樣還是她的心理醫生。
十幾年前,年紀尚小的葉離秋和父母的一次外出,沒想到,中途卻意外發生了一場嚴重的事故。從此,她不但失去了雙親,還患上了相當不樂觀的心理疾病,守著一大筆毫無溫度可言的遺產,孤獨地過了這麼年。
度日如年。
再沒有人能比她對此有更深刻的體味了。
到了。
離秋心裏默念著,雙手揣在兜裏,瑟瑟發抖。
這是一家私人診所,地段很偏僻。若不是良心尚存的江遙知她若母,連路線都為她詳盡的準備好了,葉離秋還真不願意來。
她是個路癡。
江遙和她認識了將近十年,看著她一步一步變成這樣,卻無能為力。其實她明白的很,說什麼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實則,葉離秋根本不過是自己抱著自己的回憶,不願放手。
說到底,這一次,她出國,有一半,是為了她。
呼~~
離秋深深地深呼吸了幾次,才敢提起勇氣踏入了診所大門。
來到了前台,離秋臉上平鏡如水,心裏卻如同上了戰場,時時忐忑不已。
“你好,請問您找誰?”見來人,診所的前台小姐一如既往用著公式化的微笑及語氣禮貌詢問著。
離秋從進來便一直低著頭,此時整副身子被寬大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即使正麵對著她,任前台小姐怎麼努力也看不清她的臉。
“顏洛。”離秋慢慢念出了一個名字,頭依舊低埋在衣服裏,像是一隻羞澀的鴕鳥。
前台小姐一聽就明白了,保持著笑容再次問道:
“哦,顏醫生啊,小姐你來的可正巧,要是再晚點,顏醫生就走了,那請問您有預約嗎?”
“有的,前幾天我給他打了電話的。”
離秋一板一眼的回著,微抬頭,眼神極快地掃過前台小姐,而後,便有了幾絲恍惚。
“這樣啊,那行,我打個電話說說情況。畢竟快下班了,也不知道顏醫生還肯不肯約見您呢。”
說完,前台小姐便拿起手邊的電話極快地撥出一串數字,通了,仍然笑容滿麵說了幾句,便掛了。
抬起眼,對著葉離秋又說:
“嗯,葉小姐是嗎?我幫您問過了,顏醫生現在有空,您上去吧。”
“謝謝。“
轉身即走,快到那前台小姐都來不及反應。
忽然,葉離秋轉過身,對著前台小姐莫名其妙的說了句:
“你很漂亮,尤其是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