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無論她走到哪裏。總會夢到他,還有……那個地方。夢裏,梧桐葉子蝴蝶一樣隨風飄落,鼻息間,都是那種恍若隔世的淡淡而古老的味道。他總是背對著她的,高瘦,背影蕭瑟。她很想走近。可,每往前走一步,心就疼一下,再走一步,再疼一下。於是,便想,算了吧,幹嘛讓自己那麼疼呢?夢,總是在猶豫間戛然而止。醒來她已習慣了輕歎一聲,該幹嘛幹嘛。
頭顱微頜,從拄著的胳膊上滑落。昨晚還是睡得不好,竟不自覺打起了瞌睡。高煤凰從那個慣常的夢中醒來,眼睛望著機艙外麵厚厚的雲海,微微有些發怔。幾縷栗色的、打理得光亮順滑的發絲在托腮的胳膊上落寞的掛著。從旁看去,是多好的一副靜靜流動的美人圖。
五年了,再沒回來過。年年的除夕也都是她在哪裏落腳,一家人就飛去哪裏過。起初是為了切斷過往。後來,實在也沒有什麼理由讓自己回來。
所有人對她,都小心翼翼地不提那個人。在她看來,實在是沒什麼必要。這世上,沒有哆啦A夢的記憶消除器,按一下,所有的一切,了無痕跡。存在過就是存在過,就算不去想,就算褪去了以往一切鮮活的顏色,他也在哪裏。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命運是一隻不停撿弄的大手。想起了你,就將你拾起來,放在它想放的地方。命運將她遺忘了五年,現在又拾起她,把她扔回了原來的地方。不管她願不願意。
浦東國際機場。一條纖細高挑的身影拉著一隻精巧的LouisVuitton旅行箱在人群後麵慢慢行走。
小巧而精致的臉,靈動的大眼睛,麵部輪廓深邃,浪漫柔美的內卷長發,簡潔飄逸的紗質長裙外搭一件墊肩半身小皮衣,微微露出的性感鎖骨,裸色的細跟鞋。美麗,寧靜,自信。任你在多少人中,都不敢忽視這個女神一樣的存在。那個小小的行李箱讓人以為她是剛走了三兩天後的返程,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輕裝簡行的女子,出離了五年,未來要植根這裏。
一腳踏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高煤凰就像一腳踏進了過去。回憶,紛至遝來,讓她胸口發悶,有些昏昏然。伸手去翻找口袋,想給自己摸隻煙,這才想起自己的手袋放在行李箱裏,一時間她懊喪無比,思緒更加遊弋起來。
“你是上海人?”很好聽的一道嗓音,暖暖的,像……迎春花。
高煤凰看向和她並肩說話的人。高高的個子,細眉細眼,皮膚白白的,眼睛純淨,大男孩兒的模樣,正彎彎笑意地看著自己。這個人,自己不認識吧?她的眉頭微蹙,一臉疑惑,沒做聲。
陽光帥哥臉上沒有一絲窘相,卻裝出幾分惱怒的神情:“你不會始終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帥哥一路坐在你身邊吧?”
高煤凰一時失笑。自己這一路神情恍惚,還真是沒注意。她笑著說:“對不住,我真是沒看到。你好。我……不是上海人。”
迎春花揚起一臉璀璨的笑意:“你好。我叫韓燁。”
寒夜?這個名字可真不太適合他。高煤凰心裏想著,伸出沒拉箱子的手去,遞上一個萬分合體的笑:“你好,我叫高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