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忽然響了,我打開一看,是我和陳水,林星三個人建的群裏的信息。
“姚遠,下班哪吃?”
看到陳水的消息,我才有一絲開心,要說我青春期的收獲,那就是最後沉澱下來的朋友。有人將時間、金錢和距離比作大浪,經過大浪淘沙後,留下來依然在我身邊的,那就是我最親密的朋友,我們的關係是最堅固的,最長久的,最寬容的。她們是我的高中同學,打16歲我們說第一句話,我就知道,這倆妞兒正和我口味。人生很神奇,入學時隨意安排的班級就決定了誰是我一生的朋友。
陳水,她在外人麵前靜若處子,可是在我麵前,她是最真實的她。她瘦瘦高高的,巴掌大的臉上嵌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讓人有種想要保護的感覺。她很注重形象,每次出門前要在鏡子前麵反複斟酌很久,總是教育我要舉止端莊大方。可是就是這樣楚楚動人的女孩,因為有人在背後說我,她會毫不客氣的指著那人當著無數人大罵:“你丫臉上那是屁眼吧!”。
每個人的圈子中,總有個堪比模特的美人,我的圈子裏,是林星。她外表甜美,笑起來清純可愛。這位朋友們紛紛推崇的女神,在我和陳水麵前會嘿嘿傻笑,然後幽幽的吐槽:“今天聽到一首歌,歌詞就是扯淡呢,什麼胸前的淚水,胸前的隻有奶水。”
這樣大跌眼鏡的反差,正是我愛她們的原因,在她們心裏,對我是怎樣的信賴才能真正釋放自己,毫無顧忌的相處。有人問我,如果我熱戀中男朋友和陳水同時掉進水裏我會救誰,我也許會猶豫半天,之後很卑鄙的說我不會讓他們倆都靠近水邊的,或者說我一定會找個會遊泳的男朋友讓他自救。但是有人問陳水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說救我。感動,就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讓你有種衝動想要抱她,想要說“我愛你”。
“簋街。”我打上兩個字。吃是我生活的調味劑,是我們生活永恒不變的主題。
“姚遠,我查了查,北新橋那邊有個小院還不錯,咱們去試試新的?”林星回。
“沒問題,就那了,下班我去接你們。”我關了窗口,桌麵上打開著一堆資料,我歎口氣,百無聊賴的滑動著鼠標。
公司每天都很忙碌,感覺好像所有人早上奔兒有精神的來了,一天下來累得蓬頭垢麵的離開。好在公司工作氣氛還算輕鬆,沒有那種頭兒把企劃拽到你臉上,麵紅耳赤的指著你鼻子罵的場麵。
“哎,姚遠,下班有事麼?”我隔壁的胡靜一撅屁股,湊到我的身邊低聲問。
我剛來的時候,胡靜特別熱情的招呼我,幫我。公司雖然在北京,可整個企劃部裏隻有我們兩個北京人,所以格外說得來。我們每天都天南海北的胡侃,她說話特別逗,長得也很討喜,很快我們倆就熟絡了。上班的時候胡靜一無聊就這樣坐著她那輪椅功能的轉椅滑到我的桌子前跟我聊八卦。當她知道我沒男朋友之後,就自告奮勇的攬下這個重擔,總是希望能夠給我介紹成功,然後讓我欠她一輩子人情。
“幹嘛?”我看她一臉壞笑,謹慎地問。
“聯誼啊,聽說銷售部要辦一次小聯誼。”胡靜諂媚的說。胡靜就是個包打聽,她幾乎知道全公司所有人的家長裏短,情報工作很到位。
“這樣吧,我吃完過去找你去吧。在哪?”我從來都不怎麼會拒絕別人,看著胡靜楚楚可憐的看著我,隻好答應。
“好像在三裏屯。”胡靜立馬開心的說。
“得嘞,那你回頭把地址給我發過來。”我說完,沒理她繼續瞪著屏幕整理資料了。
胡靜一撅屁股又坐著椅子滑回去,看著屏幕發呆。
我撇頭看她一眼,輕笑,這小妞八成又在意淫銷售部的帥哥呢。胡靜得到的情報說銷售部裏的人各個都是精英,而且一筆單子的提成很多,公司獎金給的也毫不吝嗇,所以也成了胡靜的重點目標,她有事沒事就往銷售部裏眺望,好像真把自己當特務了。
我忙完手頭的工作就開始看著電腦桌麵上的時間讀秒,數的自己大於60的數都不會念了,才終於熬到下班。我為了躲開晚高峰,早早收拾好東西,一到點跟胡靜說了句拜拜,沒等她反應過來我已經站在電梯前麵了。
晚高峰的時候,北京恨不得大路小路都能堵上半個小時。若不是地鐵裏擠得你不知道自己怎麼上車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下車的,我早就放棄開車上下班,耗時耗力的在這漫漫長路上了。
我們三個人住的不是很遠,上班地方也很近,所以幾乎是兩天一小聚,三天一大聚。可是同樣的人兒,天天看著她們,怎麼都看不膩,就這麼幾個小時的分別,在一見麵又有說不完的話,真的很神奇。
我們費了牛勁才找到林星說的那個旮旯裏的小院,一走近小院就聞到香噴噴的肉香,混合著淡淡孜然味,一下勾起我們肚子裏的饞蟲,剛剛找路的煩躁頓時一掃而空。我們聞著味走進小院,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四合院裏麵別有洞天。院子很寬敞,密密麻麻擺滿了四方桌,還有一邊忙不迭的燒烤的師傅,一邊吆喝著一邊烤著肉串。
我們隨意點了些小菜,大腰子大肉串就往多了喊,服務員一邊記一邊問我們吃得了麼。等串兒都上來了,我也不顧形象了,餓死鬼投胎一樣,撒開膀子一頓狼吞虎咽。陳水和林星也餓得夠嗆,她們沒顧得上嘲笑我的吃相,一串接一串的往嘴裏送。酒足飯飽之後,我們才開始胡扯起來。
“嘿,你說我就你們這麼幾個姐們,怎麼都單身啊。”我端著筷子極其嚴肅的看著她們說。
“你丫克的。”陳水不假思索的說。
林星忙說:“姚遠,打住把,咱能有一次不聊這個麼?在家我爸我媽說,出來咱就別說這個了。”
“沒轍,這不春天麼,有人閑不住了。”陳水撇撇嘴說。
“怎麼也是優質女青年啊,怎麼混到這份了,人嫌狗不待見的。”我一副認真的模樣說。
“哎,不帶這麼自貶的。”林星假裝嚴肅說。
夜晚的北京,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好像所有人白天都在辦公室沉睡,就準備下班了享受大北京多姿多彩的夜生活。這是一座不夜城,晚上12點走在街上,街上還是很多人,連擺地攤的小販都舍不得回去。
三裏屯的夜晚是喧囂的,各種酒吧夜店一所挨著一所,各種新潮的餐廳和商店都下午開業到淩晨,已經快10點了,這裏依然燈火通明,人潮不退,有種千與千尋裏麵的世界一般,盡顯北京的繁華。
我毫不費勁的找到胡靜說的聯誼的KTV,這家KTV在三裏屯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開的規模很大,門口有個大的讓人無法忽視的霓虹招牌。我不禁想,看來胡靜這小雷達定位還是很準確的,銷售部的人的確兜裏都是鼓鼓的。
我停好車走向KTV大門,在門口看到一個男孩在抽煙,我想過去借根煙抽,走近一看,這小夥子長的還不錯,高高的個子,一頭精神的短發,穿著西服看著很順溜。
“哥們,借根煙唄。”我盡量擺出最誠懇的麵孔,生怕人家拿我當壞人。陳水說過,我說話的時候感覺尤其損,笑的時候感覺尤其欠,不說話的時候感覺尤其沒憋好屁。所以我很怕一說話別人就拿我當壞人,特別是跟陌生人,我都畢恭畢敬。
“嗯?”男孩好像沒注意我走過來,看我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遞給我。
我看到他的微笑,一愣,現在很少有人對陌生人友好禮貌的微笑了,要不是極不情願的樣子,要不就是愛搭不理的。他很大方的看著我,我倒有些不適應。他幫我點燃一根煙。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好像不用開口就能看透我的內心一樣。抽完煙,我謝過他就走進KTV,隻是一麵之緣,也沒有問他叫什麼。
“哎,姚遠,你總算來了。”胡靜一看我進來,一下竄過來拉著我坐在一邊。包廂很暗,沒有幾個人注意到我進來。
我坐在胡靜旁邊,聽到一個很嗲的聲音在唱歌,聽得我渾身酥麻,怎麼都覺得有些叫床的感覺。我好奇的四下打量,湊到胡靜耳邊說:“哎,這黑咕隆咚的能看見什麼啊。這誰唱呢?”
胡靜一臉嫌棄的衝點歌機那邊努努嘴,我看過去,一個被白色連衣裙包裹的緊緊的女孩,長長的直發都捋到一邊,坐姿很淑女,翹著小拇指端著麥克風正十分投入的唱歌。
“看不清,不過看輪廓,是個美女啊。”我笑著說,“這蜜誰家的啊?”
“高珊珊,銷售部的,拿了好幾個大單子呢。”胡靜別有深意的挑著眉毛,我立刻領悟,又看過去,這次焦點集中在姑娘的胸部。由於是緊身連衣裙,我定眼一看,對胡靜說:“我滴天,這得E杯把?”
胡靜撇著嘴點點頭。我又低頭看看自己,在看看胡靜,搖搖頭說:“果然咱倆不是幹銷售的料。”
胡靜賊賊的笑起來,“那是,人家那事業線,那事業能不好麼。”
說完我心想,也就是公司的規定是不許內部員工談戀愛,不然這些銷售部的小光棍們還聯誼個什麼勁啊。
我們倆自顧自的聊天,胡靜身邊的男孩注意到我,就友好的招呼我去點歌。
我擺擺手說:“不了,不會唱。”
“沒事,都不會,去點把,玩麼。”男孩笑的很憨厚,我也沒推脫,起身準備去點歌機那裏去點歌。
我看高珊珊看到我站在點歌機旁絲毫沒有讓開的打算,就對著麥克風說:“姑娘,讓下唄,我點首歌。”說完,我裝的很無辜的直視高珊珊,好像這是天真惹的禍,並不是我故意要給她難看。她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有些尷尬,稍微挪了下屁股。我看那點地方我也坐不下,幹脆站在她身邊點了一首蘇芮的《牽手》。加到歌單我才發現,好麼,已經點出去4、5頁了。我等她唱完了我直接插播,很客氣的向她要了麥克風。
可能大家都聽了半天不知所雲的歌,對於我點了這樣一首膾炙人口的老歌,倒是能抓住眼球。我慢悠悠的等待前奏,把另一個的麥克風遞給胡靜,胡靜推脫著說,“我可不會唱,你這歌比我媽年紀都大。”
“你早產吧?”我白她一眼說。
我慢條斯理的唱下來整首歌,唱完我直接把麥克風還給高珊珊。她哀怨的瞪我一眼,前奏一結束,她轉臉又笑嘻嘻的唱起來,變臉像翻書一樣快。
我和胡靜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我把她送到地鐵口,她說:“這一大圈折騰的,一點收獲沒有,真叫掃興。”
“呦呦,得了,好是讓你見識了什麼叫有容乃大。”我拍拍她說。
胡靜耷拉著腦袋接了一句:“沒有有容,就剩奶大了。”逗得我半天沒喘勻氣。送走了這位主兒,我一看表,也十二點了。北京的晚上開車很舒服,車不多,兩邊燈火璀璨,晚風很涼快,難得能開的舒心。我不禁一個人開車來到西山上,在高速一個停車休息的地方停下車。我下了車,左右一輛車都沒有,隻有昏黃的路燈照在我身上。我從包裏拿出一根煙,慢慢點燃,靠在車上,望著山下一片耀眼的燈火。
總是會聊起男朋友的話題,無論是在家裏還是跟朋友。我長長送一口氣,感覺心裏有無數包袱壓著。明明就很抵觸談戀愛這件事情,但是到這個年紀又不得不麵對,被迫去想。小時候曾經以為不用學習之後,我就不必妥協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可是現在才發現,似乎上學的時候我還是有一點選擇權的,越大越沒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竟然變成我不得不做的頭等大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毫無波瀾,可是每天都開心不起來,笑得不夠真誠。生活也沒什麼大喜大悲,卻覺得沉悶,不痛快,胸口老是有一口氣呼不出去。
我最近總喜歡開車來到這裏,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一會兒,逃開一切被迫麵對的事情,甚至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抽煙,隻是這一時自由。我安靜的坐了一會兒,爸爸來電話催我回家,我苦笑,回家吧。
剛一進家門,爸爸就跑來追問我去哪了,這麼晚回來。
我一邊在廚房裏翻著找水果,一邊說:“跟陳水她們去吃了個飯,然後跟銷售部去唱了會兒歌。”水果隻有蘋果,我撇撇嘴,挑了個最好看的洗了洗。
媽媽一聽跟銷售部出去,本來困得迷迷糊糊的,馬上眼睛放光的問:“哎,那有沒有認識好的男孩子?”
我啃著蘋果坐在沙發上說:“哎呦我的媽呀,至於麼,你幹脆在小區裏貼個‘此處有剩女一枚,能生能跑,清倉甩賣,吐血低價’得了。”
“我是快吐血了。還能生能跑呢,母豬都會。”我媽看我沒正行,也懶得再問,“別吃了,大半夜的,真成豬了。”
我不置可否的看看手中咬了一口的蘋果,歎口氣,還是把蘋果放在一邊準備回去睡覺。
“哎,跟你說個事。”爸爸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神采奕奕的說。我看他的表情,和下午胡靜的表情一模一樣,諂媚。
“你說。”我坐直身子警惕的看著我爸,不知道他要出什麼幺蛾子。
我爸要給我介紹對象,他當了快20年老板,一向自視清高,他要看上的男孩,肯定是不錯的。我爸跟那個男孩的爸媽是好朋友,家裏條件很好。男孩讀的警校,比我大兩歲。我爸說他最喜歡這個男孩的地方,就是他的父母特別恩愛,結婚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吵過架。他認為這樣家庭教育出來的男孩子肯定也會對老婆很好。酒桌上,男孩他爸媽說要跟我爸當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