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一票,幹還是不幹?”一張破舊的廟門前,一個麵黃肌瘦的漢子,對著一個坐在門檻上,背靠著廟門,曬著太陽,閉著眼睛,似睡非睡的少年道。看年歲,這個少年頂多十七八歲的樣子,而這個漢子,少說也有三十來歲。
“又來生意了?”少年懶洋洋地睜開眼,稍稍坐正了身形,問這個漢子道。
“是呀,城北朱大財主家的大公子,在街上打死了人,被官府抓了起來,判了一個秋後問斬。現在朱財主出價白銀五百兩,請我們將他的大公子,從牢裏劫出來。”
“五百兩銀子?”少年身邊另一個胖子道:“關三,這個消息屬實嗎?他朱財主,不會過河拆橋吧?”
關三道:“不會的,不會的,他承諾,隻要我們答應下來,他可以先預付三百兩。”
胖子想了想,想:“這次想不到,這個朱財主這麼大方?一出手就是五百兩!平時,我們去給他討要,他可從來一個銅板也沒有給過!對了,關三,他有沒有說,如果我們失手了呢?又該怎麼辦?”
“他的管家和我說了,如果我們失手了,一切責任都是我們的,與他們無關,而且他托我們的事情,也必須守口如瓶!”
胖子又道:“那這些定金呢?”
關三道:“當然要收回去。”
胖子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看了看關三,有一些奇怪地道:“你沒有答應吧?”
“沒有,沒有,二胖,這個原則問題,我是不會犯的。在我們這裏,我們都得聽我們老大的。”
“你是不能答應。”二胖笑了笑道:“第一,朱大財主,絕對不是一個好東西,他的那個寶貝兒子,相信也不會好到哪裏去,這樣的人,死了一個,好了一大片!千萬不能救!第二,我們也可以趁機抬抬價,將價錢提起來,先收他一筆定金再說,這個地方我們反正也呆乏了,正想換個地方呢,到時候看他到哪裏找我們去?老大,你說是不是?”
關三有些奇怪地道:“二胖,依你的意思,那我們到底是該接還是不該接呢?我怎麼聽得有些糊塗了?”
二胖也摸了摸腦袋,厚著臉皮笑道:“你自己去悟吧。”
少年眯著眼,他正在身上找虱子,對於他來說,好像這些虱子比起那白花花的銀子來,更加的有趣。關三看了看二胖,想了想,然後道:“既然老大沒有興趣,那我就去拒絕他算了。”說完他轉過身子就往廟門走去。
“關三,你回來。”少年的眼光終於從虱子身上轉移到了關三的臉上,他道:“你打算怎麼跟他說?”
“當然是不接了。如果我們接了,我們對不起全城的百姓,更對不起張老漢,我們不能違背我們的良心。如果正如二胖所說,我們隻是騙他一點銀子花花,又違背了我們的道義。我們幹脆不接算了。我們反正都窮慣了,飽一餐餓三天的事情,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那些銀子,揣在懷裏,實在有一些燙手。”
少年站了起來,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他笑了笑,道:“這麼好的生意,為什麼不接?但我們要接,也必須讓朱財主親自來找我來談。這是我的條件。你去吧!”關三點了點頭,重新走了出去。
“老大,你真的打算接呀?是不是依我的辦法呢?”等關三走了,二胖笑著問道。
“當然了,人家來求我們,我們為什麼不接?再者說了,我已經在這裏閑得身上都長虱子了,如果再不活動活動,我都會發黴的。”少年笑著拍了拍二胖的肩膀,道:“你的衣服也不用換了,去河邊好好的去洗一洗吧。”說完他便走到破廟裏去了。
二胖一個人站在破門前,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喃喃地道:“身上的確有一股很大的味道了。老大也是老大,還說什麼不用換衣服了,將我隻有一身衣服的事,還說得這麼含蓄。”
黃昏。暑熱剛退,風中已含有秋的味道了。少年抬起頭來,看了看那輪即將下山的太陽,臉上掛著一付心滿意得的笑容。二胖與關三他們兩個分坐在他的兩側,他們實在弄不明白,他們的這個少年老大,現在還可以擺出這樣一付譜來。他們已經有兩天沒有吃過一餐飯了,就是想擠出一絲笑容來,也得花盡吃奶的力氣。
在落日的餘暉中,六個黑衣漢子,手裏橫捧著刀,魚貫而入,走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留著兩撇八字胡的中年漢子,他進來看了看廟堂,然後彎下腰,作出一個揖請的姿態。
走在最後的,是一個高大的胖子,二胖在關三和少年麵前,絕對也算是一個胖子了,可是現在二胖與這個人比起來,簡單太瘦了。如果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就好像一口水缸邊,立著一根竿子。看著這個胖子走到了他們的麵前,關三還是不能確定,這個胖子,到底是走過來的,還是滾過來的。
“朱爺,請!”那個八字胡漢子笑著道:“這裏就是窮神廟,這個就是那個窮神。”他指了指少年,對朱大財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