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我們的大學生回來了!”他們看到我倆進來熱情的每人給了我一個熊抱。言者無意聽者有心,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覺得臉燥熱的厲害。從他們一幅幅油光滿麵的臉來看,也知道他們是混的不錯的一群。而我呢,在我們那屆小學的玩伴裏,是唯一一個考入泉城的大學生,他們有的小學有的初中,再高一點就是國慶讀到了高中。但是我絲毫沒有他們嘴裏的優越感,他們不說則以,被他們點出這種尷尬的身份後,在他們的麵前竟然覺得矮了一截。
連我跟國慶,我們一桌一共十人。在二十幾人的班裏,除去女生,可能是我們唯一能聚齊的人了。小學畢業至今已經有二十幾年的樣子,三十年四十年後呢,我們還有幾人能在。或許再聚齊的時候就是一桌子的遺像了。
我坐在國慶的旁邊,有幾個確實忘記名字的人,至少他可以告訴我,不至於被他們稱作是數典忘兄的小人。我是一個戀舊的人,卻常常忘記人的姓名與長相,可以記得童年很多快樂的事情,隻是那群人的麵孔已經模糊。
吃飯前對著琳琅的一桌飯,拍了一下,給劉薇薇發了過去,留言:我在跟小夥伴門吃飯。許久沒有回音。
萬國慶以主人的身份帶了三個酒,第一個恭喜我出院歸來,第二個恭喜小夥伴重逢,第三個就是祝願大家更上一層樓繼續發大財。二兩的白酒杯,我喝第二杯的時候就有點想吐了,硬撐著第三個一口灌了下去——天旋地轉。再看他們一個個的都有點重影,我趕緊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菜,壓了下去。
之後就是自由搏擊了。黑子拖了一張凳子做到了我的麵前,拍著我的肩膀說:“咋,讀書讀多了呀,怎麼讀到精神病醫院去了,讀那麼多書有個屁用,你看我們這幾個,搞蔬菜批發的,搞運輸的,烤漆房,那個不活的還自在。不是哥們我吹,我現在工廠裏的技術員都是研究生。聽說這幾年出了創業板了,上市容易,要不你給咱聯係一下。上市了給你個財務總監幹幹,一年哥最少給你五六十萬的年薪咋樣?”坐在旁邊的國慶看不下去了,對他怒吼道:“滾,******喝幾杯酒自己舌頭捋不直了,還他媽研究生,有本事你給我考個看看,你就******一癟三文盲,別自己有幾個錢就不知道東南西北!”懾於國慶的主人的身份,黑子悻悻的起身走開了。連酒杯都被跟我碰就離開了,嘴裏嘟囔著:“讀書讀成傻X了,瞧那熊樣……”
“沒事吧,我們喝酒胡說八道習慣了,這幾年趕上好時候他們都賺了點,喝點馬尿就不知道嘴裏竄什麼味道了,別當時回事,當他們放屁而已!”
我還是暈暈的保持著笑容,沒有說一句話。讀書人,與他們相比我隻能這麼稱呼了,在哪朝哪代不都被奚落過。隻是我不是什麼真正的讀書人,隻是披著絢麗的外衣,在塔裏的混子而已。書沒看多少,隻是感傷多了,學會了杞人憂天,庸人自擾。黑子說的並無不對之處,本科如何,研究生如何,找不到工作你不照樣挨餓。這個世界沒有高低之分,生命也沒有貴賤之說,所擁有的都不過是一門吃飯的技術而已,與學識無關,都是為了活著。如果輕賤學識,輕賤技術,輕賤人與感情的話,那就是白活了。江湖,更是一所大學,它的實踐效用可能比封閉的校園更能使人更快更早的認識生活,而不是啃著父母的脊背,天天做著奔月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