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亮走,我也走(1 / 2)

中秋,月亮很圓。

時針指向十一點,狠狠吸了兩口快要燙到手指的煙頭,摁滅。朱小明拎起橡膠棍,隨手拿起桌上幾個廉價的月餅,胡亂塞進上衣兜裏,開始今晚最後一次巡山。

作為一名新入職的田野考古研究實習員,新人、單身、家在外地,值班總是不可避免的。其實朱小明是個孤兒,別人問起隻說是家在外地,父母早亡。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明亮而慘白。朱小明歎了口氣,拿出香煙準備點上,卻瞧見旁邊鬆樹上斜掛的嚴禁煙火的牌子,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遠處的天壽山遠算不上巍峨,就如它原來的名字——黃土山。因為永樂帝把長眠之地選在這裏,黃土山也因此改名為天壽山。

朱小明值守的是裕陵,底下埋著明英宗朱祁鎮,還有為他瘸了一條腿,哭瞎一隻眼的原配錢皇後,以及繼任天子的母親周皇後。與開放的永樂、隆慶、萬曆三位皇帝的陵寢相比,裕陵和他的主人一樣默默無聞。豁掉的崖橋,荒草叢生,橫七豎八的條石台階胡亂躺在地上,蒼鬆翠柏掩映不住破敗的明樓。

陵區的門口,有一棵被雷劈過的鬆樹,樹幹攔腰折斷,枝杈分外旺盛,在月光照耀下顯得張牙舞爪,分外瘮人。

突然而至的寒風,讓朱小明不由打了個寒顫,他加快步伐,打算盡快結束這場中秋巡陵。

將行至墓塚頂上時,朱小明掏出兜裏的月餅,撕開包裝,高聲唱到:“月亮走,我也走,我為祖國巡墳頭……”

月光如水,高懸天上。

“五仁餡的,晦氣……”

沒來得及唱完一首歌和吃完一個月餅,朱小明突的一腳踩空。

“我去,這啥時候多了一個洞,晦氣……”

最後看了一眼圓圓的月亮,朱小明墮入無邊黑暗之中。

土木堡,狼山,1449年的中秋,月光如水,高懸天上,卻被地麵的景象映襯得有些泛著紅光,是一輪血月。

月亮之下,正在進行一場單方麵屠殺。一方鐵騎如風,蹂陣而入,虎入羊群,橫衝直闖,所到之處如砍瓜切菜,咕嚕嚕跌落一地大好頭顱。一方棄甲曳兵,爭先逃竄,互相擁擠踐踏,一發不可收拾,跑得慢的身首異處,跑得快的渾身中箭,如刺蝟一般,死者蔽野塞川,將土木堡下的一條小河染的通紅。

遠處一座小山穀裏,十幾個身著飛魚服,手把繡春刀的漢子,正麵色焦急圍著一個昏迷的胖子。遠處的喊殺聲、悲號聲隱約可聞,可這些漢子卻恍若不知,隻是束手無策的聲聲高喊:“耶耶……耶耶……”

許是那些漢子的喊聲起了作用,躺在地上的胖子睫毛抖了抖,突然眼睛睜開,猛地做起來,抽了自己幾個耳光,怔了片刻,又在腿上擰了幾把,最終揚天長嘯:“晦氣啊”。

是的,朱小明狗血的穿越了,是頗為流行的魂穿。宿主生前身體肥胖虛弱,劇烈運動後突發心梗,好巧被另一時空的朱小明鳩占鵲巢,變成了大明英宗朱祁鎮。

是的,守著裕陵就穿越成朱祁鎮,很合邏輯。

宿主殘留的記憶,遠處的慘叫聲,空氣裏彌漫的血腥氣,以及臉上火辣辣的痛感,無一不證明他正身處大明王朝由盛而衰的轉折點:土木之變。

此刻朱小明的嘴裏說著晦氣,腦子裏更是一萬個草泥馬奔騰跳躍,他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一切,瓦剌士兵正在來俘虜他的路上……

而且穿越必備的“金手指”,朱小明在閉目“內視”良久後也痛苦的發現:並沒有!

“耶耶醒了,耶耶醒了!”周遭幾個護衛選擇遺忘朱小明蘇醒時的異狀,這幾位都是禦營衛隊的精英,對皇帝絕對忠誠,三十萬北征明軍早已潰敗逃散,隻有他們還在忠實履行自己的職責。

“耶耶,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一名將軍模樣的護衛焦急說道。瓦剌人嘰裏咕嚕的怪叫時遠時近,找到這個山穀是遲早的事。

“樊忠?”朱祁鎮留下的記憶,讓朱小明認出了眼前這位護衛將軍。看來隨著朱小明的到來,曆史已然發生變化。樊忠沒有去殺北征失敗的元凶大太監王振,卻護衛在朱小明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