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
他首先夢見自己養了幾條魚。之所以能分辨出來是夢,是因為現實中他從未養過魚。
然後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裏,書桌上昏黃的台燈都隨外麵的風雨閃電開始掙紮,燈絲滋滋作響,好像隨時就會熄滅。在他的小山村裏,這樣的情景也算家常便飯,所以他從書桌的抽屜裏取了一根常備的蠟燭點著。蠟燭才點著,書桌上的台燈仿佛掙紮得累了,在發出最後的一聲滋聲後,拖著長長的尾音就此熄滅。
窗外正好一道閃電劃過,給本來因為台燈熄滅後增添了幾分黑暗的屋子一下子照得如同白晝。他本來因為燭火臃腫搖曳的影子也被這道閃電一下子虛化得不複純在。他微微轉身,然後他就看見了一件極其怪異驚悚的事兒。
那剛剛隱沒在他影子裏的魚缸,此時赫然成了一個大大的塑料自封袋,而塑料自封袋裏,再沒有多餘的魚,隻有一條比原來幾條加起來都要大都要肥的怪魚。原來的幾條金魚呢?養魚的魚缸呢?怎麼就在一個停電的功夫變成了一個塑料自封袋?一個塑料自封袋如何能像剛剛的魚缸那般自動站立在魚缸的位置?這條叫不出名字形象恐怖的怪魚又是哪兒來的?
他一時忘了是夢,在夢裏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都能成立。於是當他看見這幅畫麵後隻感覺有一堆疑問瞬間充斥腦海,無法回答。
閃電終於過去,隨之而來的是轟隆隆的雷聲。但奇怪的是,轟隆隆的雷聲好像不是來自窗外的天空,而是來自於身後那個會如同魚缸一般直立的塑料自封袋。
如此大的聲音,無論如何也不應該來自於一個塑料自封袋內,不然袋子將會因為聲音的衝擊袋破水漫。可是他的感覺,他的視聽此時都告訴他,轟隆隆的雷聲就是來自於他身後幾米位置的這個自封袋。任他如何大膽,外加聯想起那條此時被他影子隱沒了的怪魚麵孔,也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噤。
移動書桌上的燭火,自己黑沉沉的影子隨之慢慢虛化。那個剛剛擺魚缸的位置,赫然還是一個大大的塑料自封袋,袋子裏還是那條長相醜陋的怪魚。隻是此時的塑料自封袋裏,已然沒有了水,一點一滴的水都沒有,更奇怪的是,那條怪魚竟然用魚尾學著人類的樣子站立在那沒有了水的塑料自封袋內。不停的吹著肉眼能見的大泡泡,每一個泡泡離開他的嘴,就有一個轟隆隆的聲音隨之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還未消失,它的第二個泡泡就又離開了嘴,又因為離他太近。如此才神似外麵天空裏傳來的雷聲。
隻是經久不滅,哪兒能有這麼長的雷聲?
見他移動著燭火對著它,那怪魚停止了向空中吐泡泡,腦袋如同人一般的動了動,給他的感覺是轉了過來,然後睜著一對圓眼睛,裂開一張大嘴向著他笑了笑,是的,他的感覺就是它在對著他在笑。然後那張大嘴裏,卻是長滿了細尖得如同牙簽般的恐怖碎牙。竟然還有粘稠的吐沫交織在這一片怪牙上,隨著它的大嘴張開,如絲似網般在它的嘴部空間擴大。
他本來就有幾分冰涼的身體,突然之間從頭涼到腳。他隻覺得渾身蔓延著一種叫做雞皮疙瘩的東西,整個身體都隨之微微顫抖。
越是恐懼,越需要冷靜。他大概思考了幾秒,就很快的做出決定,把這條魚丟回河裏。於是他不管不顧,更不去看,迅速跑了過去,把那塑料自封袋的口強行封上,用手提著塑料自封袋的一角就奪門而出。
等跑進黑夜裏,才發現忘了帶傘,現在的雨不是一般的大,他才在黑夜裏前行幾步路,居然就渾身濕透了,現在想再跑回去取傘,顯然也是多餘。然後才發現忘了帶燈,這黑夜也太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家裏出了燭火,哪兒還有什麼燈。燭火又豈能在如此雨夜的幫他照亮前路。還好他自小生活在這個小山村,對附近的道路地圖了如指掌,不然很難在這黑夜裏前行一步。
他的家在一座小山上,小山上就獨獨他家一家人,而他們這個村子,就隻有一條河,那條河在這座小山之下,村子之中。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那條怪魚丟回河裏,也許直覺吧。如果隨便亂丟,不讓那條怪魚有個好的棲身之所,他的直覺告訴他,不等他回家,那條怪魚就會先他回去。而且他還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兒即將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