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沒接話,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又繼續起來:“李媽,這事不急。”
“急的,急的,這種病最好早早的看,萬一耽擱了,就看不好了的。”
“我說了不急。”李念的口氣四平八穩,可李媽就聽出了她口氣裏的拒絕。
她心裏忐忑,知道從前江離然待她不好,她此時生氣也是有可以理解的,可是她卻無法看著他就這樣渡過一輩子。
“李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先生有一次喝醉了,拉著我說了很多,他說他小時候父母忙著打離婚沒有人管他,他被送到這家又被趕到那家,最後一個人逃出來,流浪了一段日子,可從來不偷不搶,有一次,他遇到一個女生二話不說叫他小要飯的,還把他的饅頭給踢掉了,那天他又餓又冷,隻得偷了一個麵包吃,從此他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這些年,他過的不容易,那些人不是人,作賤起人來什麼法子都有,先生恨他們,可是沒辦法,他被騙怕了,所以都不敢動感情,那些女人拿著他他的錢轉頭就去害他,他還說,你是不同的,你對他的意義不一樣……李小姐,江先生千錯萬錯,他也受了罰,這些日子他過的人不人鬼不鬼,該還的也還了,那個孩子……他也心疼,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事,況且,先生最後對您不薄,把您的生活安排的妥妥當當,您哪怕是對待街邊的一個貓貓狗狗,也該有一些憐憫啊,當李媽求求你,你救救先生吧。”
李念垂頭不語,半晌,才道:“我餓了,去做早飯吧。”
李媽走後,李念看著麵前的男人,麵色木然的男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茫,好似一個沒了靈魂的木偶,這個人不是江離然。
她的手微微一緊,男人輕嘶了一聲她才回神,將手又放開。
繼續幫他擦起來。
“……治好你,繼續讓你作天作地嗎?”她低低的道,用著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這樣在有什麼不好?你哪也去不了,我就是你的唯一,你想吃,我給你,想睡我陪你,我們就這樣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男人的臉被她按到胸口,她輕輕摟著他,將下巴壓在男人寬厚的肩上,目光望向遠方:“也許我們還可以再要一個孩子……”
……
大廳裏沒有開燈,黑暗中,一點亮燈忽的亮起,緊接著,一串白色的煙霧飄散在空中。
淩晨最黑暗的時刻,連月光都無法照亮這裏,黑沉沉的夜,像墨一樣壓在這個城市的上空,仿佛永遠也不會天亮,就這樣一直黑下去。
一顆煙抽完,他又點了一顆,直到手機亮起。
“還沒消息?”他的聲音啞的厲害,仿佛幾夜沒睡。
“還沒有……己經三天了,警方說如果再找不到,就要收手了……”
男人長久的沉默,直到話筒裏,又傳出女人的聲音:“這是他想要的,是嗎?他現在感覺到安息了吧?”
“不要做傻事!”
“我在想,也許這才是最好的選擇,他得到了安寧,不必再受到良心的譴責,我們憑什麼要讓他回來麵對現實?”
“他沒死!”
“不要自欺欺人了……井博,少商從前做錯過事,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請你一定要原諒他,傅家以後就交給你了,請你不要……”
“你在哪?!”
“海水這麼涼……”
男人猛的站起來,抓過鑰匙跑了出去。
一路上,他不停的給辛小卉打電話,可是電話一直處在無人接聽的狀態,他的神經崩的緊緊的,雙手幾乎把方向盤捏碎。
終於,他到了海邊,跳下車,他衝向海邊,就看到一堆人圍在一起,他的耳國征的一聲嗡鳴,拖著腳步一步步的走過去。
扒開眾人,他看到辛小卉躺在地上,身上蓋著一條毯子,一個女人正在幫她摩俊著手腳。
她的頭發全是濕的,眼裏完全沒了神采,木然的望著黑黑的天空。
“再難過也不能跳下去啊,萬一人還活著你這不是讓他愧疚一輩子嗎?”女警在一邊歎著氣,要不是她們眼尖,及時把她救上來,說不定又是一條生命逝去了。
傅井博彎下腰,將她抱起來回到車裏,自己隨即也上了車。
“……對不起。”半晌,女人啞著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