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不深,溫熱的血液順著麵頰淌下來,一瞬間被風吹的冰涼。唐墨眼眸微微眯了眯,顯然不曾想到這小郡王會來這麼一招。
“你想出楠屬三郡,就從我的屍首上踏過去!”
玉花瀲唇齒輕顫,故作堅定的冷喝中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顫抖。她固執的看著唐墨,眼眸裏的倔強帶著幾分偏執。那神色與南曦當初的神情很相似,卻不似南曦那般冷硬的要將別人凍傷一般。
痛未深,所以恨也能留有餘地。但是看玉花瀲的架勢,是真的不打算輕易放自己離開楠屬三郡。
不遠處突然奔過來一個人,騎著馬穿過混戰的人群和遍地七橫八落的屍首,直奔著玉花瀲而來。待看清馬上人的模樣,玉花瀲握著長鞭的手突然一鬆。沉在心口的壓抑徒然輕鬆了些許。是青蓮。
大風嗚咽,陰冷陰冷的天際裏垂下駭人的冰涼。有鹽粒般大小的雪花從半空裏飄灑下來,細細密密的鋪在地麵上。青蓮掏出藏在袖擺中的玉佩,下了馬恭敬的呈給玉花瀲。冰涼溫潤的觸感,以及中央雕刻的那頭栩栩如生的麒麟,玉花瀲掌心微動,她竟然不知自己這位主宰青國生殺大權的堂兄是何時到的。
“退!”
唐墨冷眼看著玉花瀲的失神,將手裏的長劍緩緩收回劍鞘。他並不想在南屬三郡浪費太多時間,等宮佳南曦控製了馬,一定會不顧一切回來救自己。青國的三萬先鋒軍就在不遠處,還有那神出鬼沒的銀甲鐵騎。偌大個南屬三郡藏著太多變數,他不得不多存一份心思。
活著的暗衛已經不足五十人,劍鋒卷刃,握劍的手卻不曾鬆懈分毫。他們像是從血池裏爬出來一般,渾身被浸染成鮮紅色。汙濁的麵上看不清五官和神情。他們迅速從殺戮裏抽身出來,縱了馬往唐墨的方向奔去。沾染在劍身上的血液還未幹涸,隨著馬蹄踏過的痕跡,滴滴答答垂了一路。
濃厚的血腥氣息縈繞在玉花瀲鼻翼間,她強壓著胸腔裏翻湧的一陣陣苦澀,赤紅的杏眼恨恨盯著唐墨。雪花越落越大,冰晶融進血水裏,淺薄的遮蓋住這修羅場般的橫屍遍野。
玉花瀲幾乎要將手裏的軟鞭捏碎,雪花落了她滿頭滿身。半晌,她伸手拉過那匹棗紅色高頭大馬,反手抹掉眼眶上不知何時濺上的血珠。胸腔裏翻湧著說不明的複雜情緒,垂首望著遍地屍首,雪花飄飄灑灑覆蓋在紅的刺目的鮮血上。
她不是沒有殺過人。三年前剛到楠屬三郡的時候,玉花瀲曾親自監斬過一個山賊頭目。那猙獰的麵和恐懼的眼神,還有噴灑的一地的溫熱血液她至今都不曾忘記。隻是那是殺人如麻的惡霸,如今倒在馬蹄與刀刃之下的,卻是一心為國的忠勇男兒。
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心口巨大而空洞的落寞與殤卻不知是為了誰。
還活著的將士紛紛上馬,望向唐墨的目光卻多了幾絲恐懼。北周一行一百零一人,青國的兵馬是他們的五倍,卻依舊被殺的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狼狽的收起刀刃,玉花瀲將軟鞭微卷,繞進腰間的細長玉帶裏。她的手心冰涼,僵硬的手指握在韁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