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從床上推開窗戶，夕陽如血。
遠處的風裏夾雜著某種不同尋常的東西，男孩能嗅到空氣中的緊張氣氛，院子裏的家丁都在忙碌，沒有人看向這個角落的房間。
男孩名叫齊劍雲，今年十歲，在家族中排行老九。齊劍雲上麵有八個姐姐，除了二姐幼年夭折外都已經散開在家族裏，最小的八姐也已經有十五歲，前幾日與外族定下了婚約。
“九少爺……九少爺。”
貓著腰鑽進門，兩個小丫頭身著粗布，頭紮雪白的護額，輕巧地跑到男孩床邊。
這兩個丫頭是一對雙胞胎，姐姐叫阿花，妹妹叫阿瓜，由於家裏貧窮便被賣到齊家做侍女，負責照顧當時剛剛出生的九少爺。
“九少爺，請您吩咐。”
“我爹爹還沒有回來嗎？”齊劍雲小聲道。
兩個丫頭互望一眼，異口同聲地回答：“回九少爺，老爺今天也沒有回來。”
齊劍雲哦了一聲，慢慢躺回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
兩個丫頭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阿花伸出手揪被子，把男孩包裹住的臉露出來。
“九少爺不必擔心，老爺出征前的刀術便已練至「斷水」之境，這城裏誰不知道我們齊家歲月刀的名聲呀？再想這城裏其他三個家族，誰敢接老爺的攻勢，誰敢擋老爺的三刀。”
“齊家歲月刀，霸王也拋首。”齊劍雲念叨著爹爹說過的話，“可我還是擔心爹爹……”
阿瓜此時也挪過來，用力拍自己略微豐盈的小胸脯：“九少爺別怕！老爺一定會回來的，老爺不是還答應給少爺帶一柄刀嗎？一柄真正上過戰場的刀！少爺以後就可以用它練歲月刀啦。”
看著阿瓜認真又得意的表情，齊劍雲不禁失笑，心想阿瓜從小便是這樣，從沒考慮完成一件事本身有多難，隻想以後能過多麼好的日子。可他還是忍不住說一句謝謝。
“是我又想太多啦……阿花阿瓜，我沒事了。”
“少爺能想通就好。”
阿花嫣然一笑，火紅色的夕陽在她的臉頰暈開。
女孩回過身子，拉著阿瓜離開小小的房間。
“等一下等一下！姐姐放手……”
阿瓜掙紮著脫離阿花的手，跑到男孩的麵前，無視兩人驚愕的目光，一把將他的臉頰捧起來……
——就是吧唧一口。
“九少爺別再多想，今晚阿瓜會讓後廚大姐給少爺多加肉！少爺你生病的這兩天沒食欲，是時候給你補充身……唔！”
阿花一記手刀切在阿瓜額角，好生猛烈的一擊，阿瓜軟綿綿地坐下，被阿花抱起來扛在肩頭。
“九少爺對不起，阿花回頭會為您消毒的。”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
齊劍雲趕緊揮手，苦笑著目送兩人離開，心想不愧是我齊家的侍女，連出拳都是如此幹脆利索……
這麼想著，齊劍雲緩緩撫摸自己的胸口。
這顆心髒又在不老實了，進入身體的空氣都有些粘稠，一呼一吸間像是凝膠在身體內蠕動。
“我這九少爺還真是金貴。”齊劍雲自嘲道。
他起身將掛在窗台的竹簾拉下來，克製身體裏的不適，雙手從頭頂至小腹依次結印。
“子。”
“醜。”
閉上眼睛，感受皮膚上空氣的流動。
“環流之中的風銀，聚集而來吧。”
伴隨齊劍雲的低語，空氣中不知名的灰塵忽然振動閃亮，細蒙蒙的光華如漣漪散開，凝聚成頭發絲般的東西，澄清的一絲絲融化在手印裏。
風銀不斷融入身體，齊劍雲的呼吸越加順暢，沉下意識感受那顆心髒，跳動從羸弱逐漸強盛，風銀重新讓它充滿了活力。
這是齊劍雲的父親也是第六代族長傳授於他的秘訣「年輪則」，是修煉歲月刀的專屬秘訣，一共有十二層，每一層都有一套獨特的刀法。
齊家以刀法聞名，歸功於幾百年前的齊家先祖齊烈，那是個戰亂年代，齊烈是那時代的英雄。齊烈後來帶領齊家躋身當時已有的三大家族之間，成為了單、虞和鍾離家之後的第四個大家族。
齊劍雲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入眼之處是掛在牆上的《狂刀劈木風催城圖》。
“斧邃王……”
“斧邃王齊烈，正是我們齊家的祖宗。”
麵對來者的提問，身坐族長鐵椅的齊鳴林微微仰頭，俯視麵前矮小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