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怨毒 1(1 / 3)

按明朝的行規,風月之所分五等,一等稱作院,二等稱作館,三等稱作閣,四等稱作樓、五等稱作班。

大雨方休,煙花聖地雨陵城更增添了幾分妖嬈,苦等了半天的鴇兒們憋足了力氣,恨不得把被大雨耽誤的生意一口氣賺回來。美仙院的佳人彈起了琵琶,這裏的姑娘以才藝取勝。瀟湘館的姝麗點起了紅燭,這裏的姑娘以花樣新奇聞名。鸞香院也送出了千嬌百媚的花林粉陣,這裏的特色就是一個字,香!特製的脂粉,配著勾魂攝魄的藥引,遠隔數裏,都能聞到那欲罷不能的芬芳。

十幾個妙齡佳人,站在寬敞大氣的朱樓之上,有的搖著蒲扇,有的吃著瓜果,有的拿著絹帕懶散的做著刺繡。來往的路人循著異香駐足觀望,樓上的佳人垂下眉宇脈脈含情,可別指望這群美人會像那些牆花路柳一樣,強拉硬拽招攬生意。鸞香院是雨陵城一等一風月場,往來的客人,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富商巨賈,最起碼也得是有些名望的風流才子,若是普通百姓,卻連大門也進不去。

色藝雙全是鸞香院的基本素養,生意也無須招攬,到了黃昏自然滿客。這些站在朱樓上的姑娘還算不得上品的佳人,像煙翠、牡丹、月紅這些最紅的姑娘眼下都在上房裏服侍一位貴客,這位貴客的名字,叫做白冉。

“要不是我們白家從祖上就看重這仁義二字,像這種地方,我死活都不來。”

“瞧你這話說的,”煙翠姑娘敬上一杯酒道,“我們這怎麼了?可是哪裏招呼不周了?卻還怠慢了先生不成?”

白冉坐在鸞香院的上房裏,對著一桌豐盛的酒席,嗟歎了許久,帶著滿臉的惆悵和無奈,從盤子裏扯下來一條雞腿,大口的嚼了起來。

白冉一無官爵,二無錢財,三無功名,眼下卻被幾個絕色嬌娘侍奉著,對著美酒佳肴,以風卷殘雲之勢大快朵頤。

原因隻有一個,鸞香院的老板娘病了,不是普通的病。

而白冉會治病,而且專治別人治不了的病。

吃完了雞腿,白冉抹了抹嘴,歎道:“不是我看輕幾位姑娘,隻是像我們這樣的修道之人,不應該來這樣的煙花之地,一來有損修為,二來也有損名聲。”

煙翠撅起嘴,嬌嗔道,“這雨陵城裏,誰敢看不起我們鸞香院?知府大人都是我們的常客,怎麼能說有損先生的名聲?”

“淺薄!”白冉冷笑一聲,又扯下了一隻雞翅膀,一邊吃,一邊說道,“凡夫俗子,怎能與我輩相提並論?”

一名叫月紅的姑娘在旁邊低聲問道:“這人誰呀?說話這麼張狂!”

另一位叫牡丹的姑娘在旁回應道:“天橋底下找來的,號稱能行醫,也會看相,還能抓鬼驅邪什麼的。”

月紅嗤笑一聲道:“這不就是江湖術士麼?你們還真把他當寶了。”

牡丹道:“話不是這麼說,我們可親眼見過他的本事,天橋底下有個要飯的,生了一臉爛瘡,他就上去揉揉捏捏,這眨眼的功夫,臉上的瘡全都好了,白白淨淨的,連個疤都沒落下。”

月紅嘴一撇,搖搖頭道:“我猜那個要飯的肯定是個托兒,你們呀,肯定是被這個江湖術士給騙了。”

咚!咚!

兩個姑娘正在說話,卻聽白冉敲了兩下桌子,牡丹一驚,知道白冉聽見了她們剛才說的話,趕緊扯了扯月紅的衣襟,月紅沒當回事,拿起酒盅,帶著一臉譏諷,輕輕抿了一口。

“術士不假,身在江湖也不假,可要說江湖術士,可就大錯特錯了。”白冉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

“原來是奴家說錯了,奴家這張嘴是不是該打?”月紅嘴上道著歉,臉上的嘲弄又增添了幾分,拿起筷子也夾起了一個雞翅膀,笑道,“可是我覺得這身在江湖的術士,他就是江湖術士,難道奴家說的有什麼不對麼?”

月紅剛想把雞翅膀送進嘴裏,卻見白冉起身,用筷子把雞翅膀奪了下來。

“我愛吃雞,這雞你可別跟我搶,”白冉一邊啃著雞翅膀,一邊道,“術士這一行起源於上古,到了今天少說也有萬八千年,魚龍混雜之輩確實不少,但要是拿江湖術士這四個字來辱沒我們白家的名聲,可就是姑娘你的不對了。”

“白家?”月紅哼一聲道,“奴家孤陋寡聞,還真沒聽說過您白家的大名,您都不把知府大人放在眼裏,想必您家裏出過不少達官貴人吧?”

“修道之人不在乎名利,可要是個區區知府,恐怕還不敢在白某麵前稱什麼大人,”白冉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從有方術那天起,這個世上就有了我們白家,占星請神,求醫問卜,隻要我們白家願意出馬,上至君王,下至公侯,都得恭恭敬敬的服侍著。上看天脈,下看地脈,前看龍脈,後看國脈,一個小小知府,他有什麼脈象值得我一看的?”說完,白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雖說沒說出什麼太有價值的東西,但這份氣勢還是給了這群姑娘很大的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