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終於不再發出那沉悶的聲音,但卻也因為被撞擊的太久而搖搖欲墜。
蘇瑾看到韓清原大步向自己走來,正欲說什麼,就看到他的手臂上兩隻箭尾隨著他的動作而一同晃動著。她幾步迎上,語氣急切:“你可還好?”
韓清原隨著她的眼神望向自己左臂,揮劍將裸露在外的半截箭尾削去,淡淡道:“無妨,隻是小傷。”
此時,城外傳來了陣陣號角聲。許是攻城許久不見成效,攻城巨錘又被守城將士燒毀,金兵聽見號角聲,紛紛停止進攻,開始向後退去。
而守城將士們見金兵回撤,卻並沒有放鬆警惕,直到金兵退回到五十步遠的營帳處,這才一個一個鬆懈下來,癱坐在城牆之上。
戰意正酣時不覺疲累,見敵人遠去,才發現,天色已晚,眾人已是苦戰了一日。
蘇瑾,韓清原等人進行戰後清點,“戰亡72人,傷248人。”守在南門一天,不見敵軍進攻的盧泗略有些興奮道:“傷亡人數如此之低,可見韓先生有天縱奇才。”
韓清原隨意的揮揮手,道:“不過是占了那些金人無知的便宜罷了,算不得什麼。”
蘇瑾此時卻正拿著匕首在韓清原左臂處比劃著什麼,韓清原看到她的動作,無奈的苦笑道:“大小姐,韓某自行取出就可以了,就不勞煩大小姐了。”
蘇瑾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呲啦一聲將韓清原左邊衣袖撕了下來,玉般的小手輕輕握住韓清原的手肘,聲音裏帶著點威脅的意味:“別動,否則別怪本小姐手下不留情。”
盧泗一臉好笑的看著二人,正想打趣兩句,就見韓清原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盧泗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此次見到韓先生總覺得先生看人的眼神冷冷的,好生嚇人。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經道:“如今這羅哈攻打北門沒有占到便宜,明日他會不會帶兵攻打南門?”
“應是不會。”韓清原將眼神移開,不自覺的轉向了左側正在專心用匕首掏挖著的小人,果然不是自己的肉不知道疼麼,她當自己是在打洞嗎?
“韓先生?”盧泗見韓清原說了半句話就盯著大小姐出神了,等了半天不見回應,隻好又喚了一聲:“韓先生?”
韓清原這才回神,將眼神調離,直視著盧泗道:“金人將領羅哈一向懶散,今日攻城未破,且他損失不小,想必不會再輕舉妄動,將士們應是能有幾日時間略作休息了。隻是,”他語氣一轉,嚴肅道:“我們本就糧草不足,這麼拖下去,對我們而言更是不利。”
“那先生之意是?”盧泗眼中燃點亮光。
“破城而出,方有一線生機。”韓清原字字鏗鏘。
一旁的蘇瑾手卻是輕輕一抖,隻聽韓清原聲音平穩,“盧將軍還是先行去向伯爺報告戰況吧,我等隨後就來。”
盧泗起身告辭,僅剩下蘇瑾與韓清原二人坐在街邊的一家房舍裏。
韓清原見蘇瑾手上動作不停,終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小姐是打算廢掉韓某這手臂麼?”
蘇瑾手下稍一用力,當啷一聲,一枚箭頭被她扔到地上,緊接著第二枚也被扔到一邊。蘇瑾這才將匕首收起,邊用幹淨的布條幫他包紮,邊正色道:“韓先生還是在想盡辦法離開。”
韓清原看蘇瑾手中動作流暢,低笑道:“大小姐與一般閨秀很是不同,所以韓某私以為,大小姐還是活下去更好。”
“我自然也是想活下去的。”蘇瑾將布條係好,回首望向門外。門外一眾將士正圍火而坐,因為城中糧草缺少,將士每人隻能分到一碗稀粥,半塊幹糧。即便如此,他們依舊笑意融融的坐在一起,熱烈的討論著今日的守城大戰。
蘇瑾收回目光,看向韓清原:“誰又不想活呢,這裏的每一位將士都是不同的,他們都應該活下去。可是強行破城而出,就是用將士們的性命為父親和我殺出一條血路,這樣的生機,瑾寧可不要。”
韓清原看著蘇瑾因火光而變得格外紅潤的臉蛋,啞聲道:“可是小姐,守在此處,他們也隻有死路一條。”
“不,他們或許可活。”蘇瑾的眼中閃耀著光芒,“最多不過十日,止戈必會帶兵來援。”
“定國公府的二公子?”韓清原聲音冷了下來,“小姐十分信任那衛雍衛公子。”
“是。”蘇瑾點頭,“此次義州城危,聖上第一時間召見定國公,想是將派定國公率兵平定此亂,而止戈必然會隨行,他若知道我父親困於此地,必會來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