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思念被她壓製的很好,若不是重逢,她想,大概她就真的把他當做嫁妝一般,壓在最最底層的箱底裏,再也不翻出來,然而世事難料......
滿月輝光,突然衝破濃雲,綻放出霽月光芒,將幽靜的後院樹林鋪上了一層明透霜色,一陣風吹來,林間樹木枝葉相撞著,發出熱鬧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月光將念槿垂頭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她這樣閉著嘴安靜的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似得站在那裏,安靜的像一座雕塑,月光的光華投到她臉龐,靜謐的將她染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柳葉般的眉,一雙眼睛似浸在寒水中的水晶,月光照射進去反射出水潤潤的光亮,其實不是念槿裝委屈,而是她當真覺得挺委屈的。
想想她這一輩子,過得不說其他,倒是多災多難命途多舛倒是真如婆婆說了個準透了。
她記得從前,婆婆還在世的時候,同她說,“女生父相是有福之相,女生母相,命格偏陰。你如今這樣子,與你母親當真無二,你那狠心的父皇居然也下的了手,哎,最是薄情帝王家,素瑾她走眼了。”
念槿很深層次的想了很久,她的父皇雖然也是相貌堂堂,可如果因為相貌而有福無福這個事情,她覺得,她還是多災多難吧。
但她那時候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多災多難,其實是指她的姻緣線,如今這一遭走下來,她覺得她有些憐憫自己。
方才嚴蕎蘿含羞帶怯的模樣她瞧的一清二楚,方才蕭慕亦的溫柔呢喃,她也聽的清楚,他們之間如情人般的呢喃,在月光下,那樣刺目,如同一道白月光,直直刺入她心口處。
想到那麼多年來,她死皮賴臉的在他身旁,從未見過他給她半分好臉色,想到她獨自一人帶著肚子與婆婆相依為命,想到婆婆離去,她同團團過得那樣的艱辛,想到這麼多時日來,對他相見不如懷念的心思,她心中越發覺得委屈。
蕭慕亦他從來沒有憐惜過她,從來沒有那麼溫柔的在她耳邊呢喃過,他所相信的,隻是他那個蕎蘿妹妹,何時在乎過他的感受。
他壓根不相信,嚴蕎蘿並非他眼睛看見的那個樣子,那樣的溫柔體貼,知書達理,一切,不過是披了外衣的狼外婆,卻是這樣的狼外婆,令她對他下了殺手,令她與他從此咫尺天涯,思君不見君,見君不認君。
念槿從未輕易的去哭過什麼,但今日她有點想哭一哭的衝動,她仰麵望著清冷月懸在天幕,她眨眨眼,想將那委屈醞釀出來的淚珠逆流回去。
驀然間,高大的身軀將她頭頂的天幕遮住,沒有燭光,所以沒有影子搖曳生光,他的臉孔在背光的夜幕下清晰又模糊。
他修長的指尖,透著月光的微涼,輕觸在她眼睫下,聲音如同深秋的寒夜,“你哭了?”
念槿有一種破口而出的情緒,她激動了一下,脫口問道,“蕭慕亦,你有沒有想過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