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自欺欺人(2 / 2)

蕭幕亦雖已醒過來,卻精神狀態皆並非很好,華南彥說他鬱結在心,又不願敞開心扉,整個人毒素藏在心窩拔不出來,再加上這段時日以來,為了清毒,用了許多傷身的藥物,如今調理本就困難,加之蕭幕亦本身的情緒十分低落,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團團不安的捏著自個的小手,拳頭緊緊的握住,緊緊抿著一張潤唇,皺著眉不說話,畢竟是孩子,這些時候盡管裝作很懂事很謹慎,卻仍舊掩飾不住的擔憂在眼。

四周寂靜無言,一屋人士,卻無一人曉得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傅少城開口了,“蕭王,如今你的生命便是大秦國的命運,蕭王可否想一想大秦國的子民。”

他話說的隱晦,卻曉得蕭幕亦能夠聽得出來其中意思。

蕭幕亦眼皮未抬,閉著雙目,一張臉孔消瘦的厲害,顯得更加的剛毅緊繃的性感,團團捏了捏蕭幕亦的雙腿,說道,“阿爹,團團給你捏捏腿,阿爹你這麼長時間睡著未起,腿腳一定早酸了吧,團團這就給你捏一捏。”

“子頃,”蕭幕亦突然睜開眼皮,喚了一聲,“你去將我書房邊的那副未上好色的掛畫拿來吧。”

衛子頃深覷了他一會,開口道,“可是那副念……那副人物掛像?”

蕭幕亦頷首,複又將眼眸合上。

那一晚,蕭幕亦撐著疲憊的身體,將那副念槿回眸笑顏圖上好了色,將狼毫筆一擲,歎息一聲道,“華南彥,將你配的忘情給我吧。”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用忘情來遺忘那一段情,將她的畫像描好後,他想清楚一些事情,這一生中,念槿同他都是在追逐與被追逐中,被命運耍了個大跟頭,既如此,便將一切歸零,若有一日,念槿能夠再次回到他身旁,在他毫無顧慮的時候,他想,恐怕隻有到那時,她才能夠真正的放下芥蒂,同他攜手並肩,這邊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吧,可其實,這也是一場九死一生的賭局,他所賭的,是念槿一顆望不見摸不著的玲瓏心。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望見還那樣年少的她,一身的小士兵的男兒打扮,皮膚被風吹日曬成淺淺麥色光澤,一雙靈動的眸子如溪水染過的水晶石,剔透的叫人心驚膽顫,兩隻小手麻利的將他訓練了許久的軍鴿撥毛串樹枝烤了,那烤鴿的香味,令他覺得這軍鴿被她果腹也是十分值得的。

她豈會想到,若不是見了她那一眼,他又如何會答應了父親入仕途,取狀元之虛名,百般一切皆是命罷。

忘情,忘情,飲下一杯,往事情分盡付,從此便是她再站在他麵前,他也不再識得她,他等了她許久,終究還是聽她曾經的那一勸,將她忘了,這樣便好。

念槿離開是尤颯聞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後的失落,他不曉得的是,念槿回到了大秦國之後,並未回到蕭幕亦身旁,而是到了海棠的小農莊小住了一段時日。

海棠的二兒子海川已經比當年的海子還要大了些,七八歲的樣子,長的很是伶俐頑皮,不僅如此,海棠媳婦甚是爭氣,又替海棠添了位小千金,如今正不過三兩歲,正直好玩的年紀。

可惜海川如今卻正值七八歲狗都嫌的年歲,家中有了這對小活寶,倒是添了幾筆歡喜幾筆愁。

當初蕭幕亦替海川取名時,取意是海納百川,豈會曉得這海川不僅海納百川,還海追百禽,每每追的家中雞鴨鵝四處亂竄,連隔壁農莊家朱大生養的那隻凶殘狼狗見了他都退避三舍,可見他頑皮的是有多令人發指。

萬事有利即有弊,有弊便有利,這自從落腳在海棠家後,因海川熱鬧的個性,念槿覺得自己頭不疼了,眼不花了,打起哈欠來都不來掉瞌睡淚了,最最最重要的是發呆也少了,心情也不那麼鬱悶了,若是得個幸運,海川闖了一番大禍之後,她還能替海棠體罰體罰海川,拍他幾個屁股蛋兒,那種發泄的感覺,還真是不一般的舒坦。

念槿以為,除了有些思念團團,有些擔憂……團團,有些不大放心……團團之外,她倒是覺得自己小日子如今過的也不差。

隻是一想到團團比海川還要小上幾歲,卻要扛起那樣的重任,她便覺得心中如同被密密麻麻的蟻蟲撕咬心坎般,麻麻的疼。

但雖她心中掛念甚深,卻鼓不起勇氣去看一看她,鼓不起勇氣去探一探那個人如今的現狀,便繼續由著自己在這裏當一個逃兵,繼續自欺欺人的同海川嬉笑著度日。

直到有一日,蕭王選妃的布告貼到了海棠家小農莊院子外的那塊白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