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無題(1 / 2)

“你曾說過愛我,是否你愛我後了悔,便才如此對我?”蕭幕亦臉色瞬間冷卻如飄零的冰花。

念槿漠然答:“隻願此生從未遇見你。”

“若你想要,這條命,便與你也可。”他步履踉蹌呈軟倒之勢,卻硬生生挺著將匕首拔出,扔到地上,發出兵刃與地麵撞擊的聲音,然而眸間卻已出現渙散神情,隱忍間,口中吐出一口黑血,終是不支倒地。

地麵上一團烏黑濃稠的血液,他身上絳紫色的袍子剛經過水染,又被漿紅,紅豔豔的色澤內漂浮出紫黑之色,卻果然是中毒之象,但見那紅褐色的液體沿著他躺倒的身軀,不斷的往外流,越淌越多,一時念槿的眼角眉梢間盡是一片紅黑之色。

侍衛衝了進來時,念槿已無力思考,但見有人影在眼前晃動,鼻尖聞到些氣味,便暈將過去。

裙染榴花,睡損胭脂皺;

紐結丁香,掩過芙蓉扣;

線脫珍珠,淚濕香羅袖;

楊柳眉顰,人比黃花瘦。

吳儂軟語的小調子,走的偏偏是這樣淒楚的悲情劇,念槿執著白玉酒盞,口中的桃花釀再溫醇也抵不過胸口處空落落的空虛。

遊牧信步走進來,眸如陽春三月的嫩陽,不溫不火的將她覷住,那溫軟眸色見到她一心醉生夢死的模樣,終究被飄了片柔雲,遮住了那嬌嫩的燦爛。

“你何苦如此?”遊牧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令人從他平淡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絲硬梆梆的不悅。

念槿將最後一滴桃花釀灌入口中,一時間竟覺周遭如同灑了漫天的粉紅花蕊,沁人的香味自鼻尖灌入。

朦朧間,那一身清華之氣的身姿,搖曳又篤定的朝他走來,是一身黑色錦衣的模樣,望不見整個臉龐樣子,隻見得一雙如懸月般清冷,又如桃花般燦爛的含情眸,和那一方光潔幹淨的令人想用最溫軟的唇去觸碰的下巴。

耳邊低醇的磁性聲音同她道,“不要怕,我會守著你。”

桃花庵邊,那顆姻緣樹上,高高的枝頭上,懸著一顆紅色許願包,那是她懸上去,剖白的心。

那人一雙素白的手,修長的手指瑩潤的迎著陽光折射出透明的光影,輕巧優美的摘下來,唇邊就有了笑意。

他俯身,鼻尖對著她的鼻尖,落下一吻,他問,“現在可覺得真實些了?”

笑意盈盈,如同盛滿瓊漿的白玉杯,點點落在他眼中,便如夏夜那一空的星子散落,被月光清冷一照耀,浮出破碎的光芒,“我將是你夫君,護著你乃我分內之事。”

漫天的桃花燈,大小成團,攢簇成簇新的嫩朵,陣陣嬉鬧桃花意,那人便在那燈火闌珊處,明明暗暗間若隱又若現,他在人群中,隱沒又出挑。

將軍府後院的桃林裏,三兩成群的秋千,四季溫暖如春的桃花,素手便可做出一室綺麗風光,他負手將筆墨揮執,落筆處,桃花人麵相映成畫,心意如解鎖,絲絲扣扣都是情。

這許多許多的畫麵,總是如同更漏裏不停流逝的細沙,左右更替,生生不息。

倦怠的醉容隻來得及睜開一雙眼皮,便複又沉淪下去,莊生曉夢迷蝴蝶,誰又曉得,究竟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且在這醉生夢死中,將那綁縛緊湊的靈魂放養。

若痛,若苦,若鹹,若酸,便如此過也罷了,偏偏不痛隻如被蟻蟲蟄咬,不苦隻如生杏一抹澀味,不鹹隻如眼角一滴清淚,不酸隻如未到時節一隻青橘。

如此不痛不癢不鹹不淡的感覺,猶如百爪撓心,百感集彙,生生令人不得安生。

聽說,那個人,已經隕逝。黃泉路邊,采一朵彼岸花,飲一杯忘川水,劃掉一筆三生石上的緣字,從此他同她再不會有任何交集,即便下一世,下下一世,任何世裏再相見,也隻擦肩不相識。

“你可是怨我,怨我將那塗了毒的匕首贈你。”遊牧的聲音似來自遙遠的欒城偏僻長垣村中,聲音幽如子夜孤魂的悲愴,“我怕你下不了手,不僅不能殺了他,還不能自保,就是那樣的怕的很,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做了這個事情我並不後悔。”

她將淚珠掩住,迷蒙著一雙醉意朦朧的眸,“恨又如何恨,怨又如何怨,終歸,我許你的信任,終於到盡頭了。”

遊牧身軀如同被人狠狠擊中般,猛然頓住,便聽念槿繼續著話語來,“我這個人,欠不得人情債,欠了便在心中落個負擔,總想著法子將這負擔卸下一些,如今,你算是令我徹底卸下你這根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