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曾經滄海難為水(2 / 2)

逃不掉便不逃了。

念槿將他安穩的置在床榻之上,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良久,見他睜開眼喊渴,她替他倒了杯水喂給他,對他勾唇一笑。

自先皇入土,這是她第一次為他展顏,他低啞著醉朧的聲線,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阿念,你肯對我笑了。”

“蕭幕亦,你曉得嗎?”念槿自顧自說道,“其實我並不是那麼的…沒用,我沒有你想象中的沒用,我其實,還挺有心機的。”

蕭幕亦閉上眸子,安靜的聽她說話,好似她的聲音能夠解他的酒醉。

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

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我們相愛,卻總在彼此的不信任和過多的誤會中,雖近在眼前,卻咫尺天涯。

念槿也並未想過他回應什麼,接著說,“從前我將紅唇寫成紅辱你還記得嗎?還有從前我出過的許許多多的糗,我都是故意為之的,其實你不知道,從前我為了能夠得父皇青睞,是花了很大功夫去學功課,學功夫的,隻為了能夠在他眼裏看到讚歎,看到欣慰。”

想起那個時候,念槿依然覺得,雖然青澀的有些酸,如同還沒有熟透的紅鸞果,卻在這份酸酸甜甜裏,得到了最初的情感。

“父皇依舊不大理我,直到回朝前一年,我有一次闖了大禍,父皇卻沒有責怪我,反而對我十分寵溺,那時候我真是天真,我以為父皇是喜歡調皮的孩子,故而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驕縱了,果然他對我卻越發的寵愛,現在想想真可笑,這個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寵愛啊?”

她輕聲歎息,“後來我看上了你,所有人都曉得,念槿公主心儀蕭狀元郎,那個時候我也不曉得該如何,除了我自以為是的父皇寵愛,我不曉得該如何才能夠引起你的注意,華南芊同我說,望都城中大多是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見得多了就不稀罕了,恐怕隻能夠劍走偏鋒,做一些旁人做不得的事情,出一些洋相你才能關注到我,如同一些戲文裏唱的,文公子不愛淑女偏看上妓伶一般。”

“我是故意做這些,令你記住我的。”

“蕭幕亦,我其實,從前真的挺喜歡你,真的。”念槿低聲道。

蕭幕亦伸手將她的手指握住,醉中淡淡囈語一句,“阿念,信我。”

念槿曉得他隻是夢囈,苦澀一笑,“蕭幕亦,我已經做不到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一入宮門深似海,若是一出生便在這森森宮門之內呢?是不是一出生便是一種悲劇?

從此蕭郎是路人,若是這蕭郎本就是該陌路之人呢?那一切是癡怨又要往哪裏付諸?

這日是念槿坐井觀天的第十日,那天她原本打算自戕在他身旁的,雖沒有生是他蕭幕亦的妻子,死也是他蕭幕亦的亡妻的念想,但總歸,她真的是覺得活不下去了。

從來沒有什麼時候覺得,活著是那樣的艱難,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難捱,難如度日,每一天每一夜都是那樣的孤獨,安靜的好似這個世界除了自己什麼也不剩下。

那樣的感覺,實在是太過難捱,和親的嫁音成了那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羽毛。

隻是誰又能料到,遊牧竟然找到了她,將她敲暈了帶出了皇宮內院,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念槿覺得是如此的舒爽,卻又覺得這自由,有些肖冷的令人發涼。

十日過去之後,她仍舊沒有聽到關於念槿公主失蹤的消息傳出來,這日遊牧回到這座小農院來,帶來了一隻野兔。

不曉得是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令她崩著的神經還放輕鬆不起來,她總覺得此時的遊牧,似當初長垣村的那個遊牧,又好似是另一個人,另一個她看不透的人。

飯桌上時,念槿問他,“這幾日望都城可有什麼不平靜?”

“團團很好,你放心。”遊牧答她。

念槿戳了戳碗裏的米粒,“遊牧,你曉得我問的不是這個。”

遊牧吃飯的動作滯了一下,啞聲道,“到如今,你還放不下他嗎?他要將你當做和親的禮物,嫁給別的男人,親手將你送到別的男人的懷裏,你還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