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阿念想解釋,其實遊牧對她有多少情在裏頭,她並非全然不知,五年來,若不是遊牧不顯山不露水的相幫,她和團團,怕是早就凍死在兩年前的那場冰雹裏。
故而團團年歲太小,並不大懂,但她卻不能裝作不知。
隻是,她心中覺得,遊牧因心腸良善,對村中人都十分好相與,她便自我撫慰的覺得,遊牧見著誰落難也不會袖手旁觀。
那一年,她上山,突然遇到了山崩,她被困在了一顆高大的已經連根拔起的樹洞裏,若不是遊牧夜以繼日不放棄的尋她,她恐怕已是一具浮殍。
遊牧對她,從來都是看似情淺,卻是情深,隻是他從來將心思埋的深沉,令她無所畏懼,令她安心享受他對她若即若離的好,若非婆婆去的早,或許在婆婆的撮合下,她搞不好也與遊牧成了親。
遊牧,這樣的遊牧,從來都不曾讓她失望過,從來隻在她希望的距離,給她最保障的溫度的遊牧,她不能讓他有事。
她一身紅服的出現在遊牧的床沿時,遊牧冷硬的俊容蒼白的如一張薄透的入冬冰淩。
阿念風風火火的端過桑華手中的藥汁,惡狠狠的同昏迷不醒的遊牧道,“我給你喂藥,你要是敢不喝,我就將...”想了半天,不曉得該將什麼出來,遂道,“我就將藥喝了好了。”
遊牧唇色淡的幾乎透明,動也不動。
團團安靜的趴在床榻邊的小桌子邊,不言不語,一雙眼睛卻分外緊張的望著床榻上的遊牧。
桑華心酸卻無可奈何,隻好繼續抹著淚。
阿念咬咬牙,“你他娘的就說話騙我是不是?還說什麼要一直守護我同團團,就算我成親了,”她頓了一下,“可是,我沒有娘家的話,成親了,也是很容易被欺負的。”
遊牧臉色如冰,依然動也不動。
村醫幹咳了兩聲,低道,“前幾日他或許還聽得見,這幾日,他外傷倒是清理幹淨了,隻是內受了重內傷,淤血存在體內化不出,加之海盜殘暴無所不用其極,他大約是海盜下了些毒物咬了,如今,毒氣入體,若是再不用藥拔出毒素,恐怕便要入心肺了。”
阿念逞凶鬥狠皆無效,已然無措,問,“難道就不能硬灌進去嗎?”
“遊牧他自己排斥的話,灌不進去。”
“你...你真叫我為難啊,遊牧,”阿念坐下,握住了遊牧冰涼的沒有一絲熱氣的手掌,粗糲寬厚的手掌心內,緊餘著微弱的熱氣,低歎,“若是我不成親呢?若是我不成親你會不會醒來?”
團團一雙小桃花眼在看到他阿娘捉住遊牧叔叔的手時,掙紮了一下,再掙紮了下,複又垂下去,做什麼也沒看到狀。
門扉戛然打開,同樣一身喜袍的蕭慕亦眸中沉痛著不明情愫,那一縷沉色在掃過阿念捉著的那隻手時,更加的深幽,如同一方無底的深潭。
“阿念,”他目光停在遊牧的床榻前坐下的阿念,從前將他當做唯一的念槿,一心一意隻在意他感受的念槿,終於是為了另一個人,為了另一個男人,不顧一切的將他拋在成親禮上。
“你讓開一點。”他聲色不變的說,手指從容不迫的將那雙手從阿念手中接過,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阿念頗愣了一愣,桑華也愣了一愣,團團亦不可置信的愣了一愣。
“我略懂些醫術。”蕭慕亦簡單的解釋道。
阿念大悟點頭,通常說是略懂的人,都不大可能隻是略懂,何況...她急切的道,“你可一定要救活他啊。”
蕭慕亦眸色一晦,聲色都冷了幾分,“你很在意他?”
阿念覺得,若是沒有遊牧,她同團團這些年怕是連個葷也不能沾得,不可謂不重要,當下點頭道,“是啊。”
蕭慕亦最後一絲火星般的光亮噗的熄滅,整個人的氣場都冷下來,如同凍了千年的玄冰,整個人透出一股疏離之氣,他淡著嗓子冷然道,“你且先同團團回家吧,這裏交給我。”
阿念毫不猶豫的拒絕,“這怎麼可以?我要守在這裏。”
蕭慕亦睨了眼團團,團團心領神會的打了個哈欠,蕭慕亦道,“團團他困了。”
團團再次打了個哈欠,迷瞪著一雙瀲灩眼,一副昏昏欲睡模樣。
“你放心,明日他定然能夠清醒過來,嗯?”他拔高了些音調同她說。
村醫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抽著旱煙袋,窗外有風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