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在樹上,眼界便開闊許多,雙目四下望去,見靠西的山林間,似有一暗色袍子不疾不徐的晃動,墨綠與新綠交疊的景色間,那一片袍角在她眸中若隱若現。
眼見著那片衣袍越來越近,卻在與桃林的岔口,那衣袍閃了一下,便朝著反向的桃林走去,阿念一個著急,腳就想著邁出去,忘了自己高懸在枝頭。
隻聽見噗通一聲,伴隨著“啊~~~哎呦……”一聲慘叫,阿念如願以償的栽了下來。
幸而春末的季節,草皮已經豐盛,還不至於那麼的背到家,正摔到了一蓬茂盛的草叢裏,身上除了摔的痛了,倒沒有摔的太嚴重。
阿念掙紮著要起來間,方覺得,雖然不是十分要緊的痛,卻也令她自己爬起來有些困難。
正愁苦難當間,隻聽幾聲走的有些急的褲腿摩擦過草枝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低沉的男音:“姑娘?”
那一聲姑娘令阿念有些熟悉的感覺,但她此刻卻有種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從樹上掉下來這樣的糗事,眼見著,不,目前她正好摔在草叢深處,眼見不著,隻是耳聽著那個腳步往她這個位置走來,急道,“我…沒事…你別過來……”
蕭幕亦聽得耳邊有些倉促的女音,胸口驀然有些灼熱的發緊,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他忽略了那個聲音發出來的內容,隻想趕過去看個究竟。
“阿娘…阿娘…你在哪裏?”一聲聲稚嫩的童音在山間清脆的響起,“阿娘…阿娘…團團來找你了…阿娘...”
“阿念,你聽得見嗎?”一聲渾厚的男音也跟著喊起來,“聽到回應我們一聲。”
阿念揪著一把草皮,艱難的站了起來,回應道,“我…我在這裏…”
團團被遊牧扛在手臂間,聽到阿念的聲音,激動的蹦躂了一下,“是阿娘的聲音!”
遊牧循著聲音的來源,找到了阿念,她已經咬牙自己站了起來,隻是那一下卻也是摔的十足十的分量,隻是站起來,已經疼的額間布上了一層汗珠。
團團焦灼的湊過來,抱住他阿娘的腿,眼中包著一眶淚珠,帶著哭腔道,“阿娘,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摔了一下,”阿念忍著疼,在團團麵前可不能表現的太弱,她手捉住遊牧的衣袍袖子,“走吧,我們回家了。”
團團眼裏的一包淚縮了縮,逼回眼眶裏,乖巧的讓遊牧攙著他阿娘,自己手拽著遊牧的衣擺,一步一步跟在後麵。
直到眼前的一家三口和諧的背影消失在林間,蕭慕亦方抬起頭,望了一眼那條通往長垣村的小路。
柒婆婆的柵欄門口,桑華悲泫於團團皺眉的小臉,十分悲苦的討好團團,因她第不曉得多少次將團團他阿娘獨自一人丟在山上了。
團團一張小粉臉蛋上,淡淡的冷漠著,隻是眉宇間稚嫩的皺起,撅著小嘴不搭理她。
桑華做小伏低的對一個虛五歲的小屁孩,已經很憋屈了,但她也曉得這一次團團是真的生氣了,團團這小家夥生起氣來不理人,她還哪裏能抱著他到處去炫耀?
桑華決定將自己那已經掉的幾乎隻剩下點渣的節操再踩一踩,討好道,“團團寶貝,姐姐錯了,姐姐真的錯了,團團,你千萬別不理我啊。”
“你少占我們家團團的便宜,你才比我小多少,居然還好意思叫團團叫你姐姐!”阿念實在是忍無可忍,邊享受著團團伺候她捶背,邊漫不經心道。
桑華幽怨的打落牙齒活血吞道,“啊,是阿姨,阿姨錯了,團團你就小人不計大人過吧,我保證下一次絕對不會再將她弄丟了!”
團團被她的厚臉皮打敗了,“桑華,你實在是...還有下一次,我有幾個阿娘夠給你丟的。”
鑒於桑華姑娘過分彪悍的死不要臉精神又無賴的精神,團團小朋友在她的口水戰兼鹹豬手的攻勢下,也隻能敗下陣來。
千迢河岸邊的浪花撲打在穩重厚實的軍船上,發出沉悶的拍打聲。夜晚的千迢河寂靜如沉睡的雄獅,沉澱著散碎的星光,隨著碧波蕩漾成一河璀璨星子。
寂靜的岸邊山林裏,偶爾有寒鴉夜鳥,啼叫兩聲,為這寂寥的夜晚添上兩筆聲色。
軍船的肚倉內,蘭敘著一身青灰色袍子,瀟灑自風流的執著棋子,眼風偶爾瞟一下,落在一臉沉寂的看不出一絲情緒的蕭慕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