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來愈多片的桃花瓣從她的身上凋零;
愈來愈多的蝴蝶聞著桃花香,飛了過來。那五顏六色的蝴蝶輕輕的在她的周圍盤旋,似花浪海洋。
七七卻突然止不住的顫抖,她在害怕,她在迷惘。她在不知所措。
她的身體凋零的愈來愈快,她知道自己正在換副皮囊,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要不是她了。
奧……不……是她。
咦……不……不是她。
是她,或不是她,可是,都幫不了她。
周圍充滿著死亡的氣息。
滿地的桃花瓣,濃重的桃花香充斥著每一粒塵埃。
一切對她來說,是這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匪夷所思。
還是那個穿著桃花戰甲的女子,手裏拿著那條桃花鞭。那女子背對著七七而立,長發肆意飛揚。
她終於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樣,是棉腰。
也看清了自己,也是棉腰,不,是另一個棉腰。
她如今變成了三麵人。
她可以化作七七,也可以化作棉腰,也能化成另一個她不認識的容顏。
這些都是她,又都不是她。
棉腰看了看她,笑了笑。低聲說句,真好。
她卻並沒有覺得有多好,全是蕭瑟。
棉腰上前扯了扯她的手,輕啟唇齒:去吧!君六還在等你,我會給你時間好好告別。
多謝了,她回道。說罷,便踉踉蹌蹌的離開了,背影狼狽而慌張,悲坳欲絕,極盡瘋癲。
背後,棉腰不為所動。因為,終究是她自己說的無悔的,總該要有個了結。
七七找到君六的時候,君六正倚靠在斷橋處一棵粗壯的桃花枝上。他身上華美妖豔的桃花袍,被清晨的露珠反射的閃閃發亮。
他靜靜地閉著雙眸,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握著前段時日自己丟棄的桃花扇。腰上的桃花墜不時地被風吹的撞到了手上的桃花扇上,發出悅耳的古搖。
良久—
他緩緩的睜開了清澈的雙眸。
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真好!
七七,真好!
他的聲音低低傳來,突然傳到七七身上的目光讓七七的心驟然緊縮。她是何德何能有個如此溫存的人這樣待她。
清風徐來,朝霞破霧出。
她看著他的眼睛穿過老枝盤虯,綠葉點點,細花如錦,如雲似帶的桃花廊後,走到了他的麵前。
時間在溫暖如花中打馬走過。
她便陪他在一棵桃花樹下背對著功德碑打坐。
可是,她靜不下心來,卻又不敢驚擾他,隻得踮腳在湖邊等候。等的急了,便依欄,撫弄湖裏的蓮花。那些蓮花不但有並蒂的,還有三蒂、四蒂的,並且都是紅蓮、
一時間湖裏的紅蓮全都人頭攢動,比肩接踵的晃動著他們的腰肢在她的手下穿梭。
這樣的陪伴,便又是一天。
他打坐了一天,她看著他發呆了一整天。她之前從未好好打量過他,如今卻發現他長的宛若仙人。她看的出神,就忘記了他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等到她回過神兒來,看到麵前 的這張臉後,她笑了。
笑的眼睛發亮。
笑的月亮吐出了白玉盤。
笑的有眼淚砸到了臉頰上。
笑的嚎啕大哭,泣不成聲。
然後,
她說,我都快死了,你都不能好好陪陪我?
她的話讓他聽的先是一愣,有種受寵若驚在裏麵,隨即笑容撲麵。
然後,
他好整以暇的抱著雙臂把臉湊到了她的麵前,說了一句氣死人的話。
他說,
七七如今學會撒嬌了呢。
她笑了,開心的笑:“君六,我矮嗎?”
“不矮!”
“你想讓我有多高”她繼續答非所問。
“沒想過。”
“君六,你什麼時候會娶我?”
“等到野薑花開滿園子的時候,那時我已功成名就,高枕軟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