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曆四九九二年六月初四,陵中。
陵中位於蒼龍帝國腹心,雖是名義上的南方,氣候卻遠不似蒼龍之南的十萬大山那般溫涼得宜。
天策書院,茶室,一名少年倚窗而坐,眯眼覷著遠方山陵之間隱約顯露出的一座古鍾樓,噙一口冰飲,甘涼的滋味縈在喉間,卻隻是轉瞬。
身體的燥熱,依舊未能有所消解。
少年對麵,一名紫衫少女安靜地斟茶,精致的額頭被晶瑩的汗珠綴滿,動作不輕不重,不急不緩,如閑庭落花,小橋流水,雲舒雲卷……靜若空穀幽蘭。
有她在,似乎連身邊躁動不已的空氣都變得安靜下來。
轉瞬,茶已斟好,一隻白皙手掌迫不及待地奪過茶盞,仰頭一飲而盡。
少年眉頭微挑,紫衫少女莞爾一笑。
一襲燦若烈火的紅袖緩緩落下,露出一張明豔的少女臉龐。
明豔少女放下茶盞,一手撫著臉頰,一手輕扇,山間溪流般清澈而靈動的雙眼注視著少年,長長的睫毛挑著一點細碎的汗珠,映著日光,忽閃忽閃。
“我很懷疑你是不是男人。”
良久,少女忽地出聲,一抹狡黠浮上嘴角。
少年聞言,自窗外收回目光。
“為何這麼說?”
“兩個嬌滴滴的美女就坐在你對麵,你卻隻盯著遠方的山。”
“怕你把我的眼珠子挖出來。”
“算你識相。”少女嘴角微揚。
“畢竟打不過楚歌。”少年眸光低垂,似是不經意地說了一句。
“以為你不善言辭,原也是個碎嘴叨叨的長舌婦男。”
少年輕扯嘴角,舉起瓷杯,才發現杯中冰飲已然飲盡。
明豔少女瞪著雙眼,看著少年俊朗臉龐上平淡的表情,心生惱怒。
最討厭的就是這家夥連捉弄人的時候都是那麼一副死正經的模樣,讓人想發火都沒辦法。
一道風流竄進閣樓,掠過少女耳際,悶熱的氣息讓少女本就煩悶的心緒愈發淩亂。
她忽地轉身,走向正在茶室中間符紋台前執筆徘徊的少年。
“杜小白,你到底行不行,不行讓別人來。”
“我、我可以的,馬上就好!”
執筆少年慌亂轉身,汗滴沿著額前淩亂的發絲滑落,幾分狼狽。
“之前你也這麼說的,現在過了一刻鍾了。”
“應該沒問題的……畢竟、之前月試我是符紋係第五……”
“你是符紋係第五,可上次月試的符紋係第一、第四都在隔壁看著呢。”明豔少女輕輕湊到執筆少年耳邊,“你若再不快些,人都要跑了。”
執筆少年麵色微赧,抬眼看向茶室角落,一名衣裳鮮麗的彩衣少女神情不耐。
“我會盡快!”
“楚歌什麼時候會來?”
“不清楚,我過來的時候他們還在修煉。”
“哦。”少女十指反絞身後,興趣缺缺。
就在這時,茶室的門緩緩打開,幾名身穿書院製服的少年出現在門前。
看見為首的俊逸少年,少女展顏,溪泉般的眼眸彎成兩枚好看的月牙。
紅似烈焰的靴子,踩著輕快的步子退到窗前,抱過案上水桶般遍是冰藍色精致符紋的食盒。
左臂,形似火紅雀鳥的精美守護鑲嵌的紅色水晶,輕輕點在食盒盒身被符紋簇擁的冰藍水晶上,一抹流光一閃而逝,乳白的光華如水般淌過食盒周身繁複的符紋,瞬息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