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沢的夜如平原各城池一般無二,夜色掩蓋了白日血腥四溢的殺戮,襯得彩燈柔和,紅綢更濃,絲竹聲不絕於耳,掩蓋住困獸陣陣低鳴,伴著胡琴,羌笛,自有獨特滋味。
城池裏萬家燈火,最最熱鬧非凡的莫過於勾欄瓦肆。華燈初上,賓客如歸。
燈火輝煌的大廳裏,鶯歌燕舞,紙醉金迷。正對大門是分成三向的木梯,東西北方向各延展一梯,在中間彙成一股直下,二樓東西北設有獨立包間,此時多半已剪燭映窗對影成雙。
在東西走廊盡頭卻是豎起玄鐵柵欄,將南麵一排房間與東西側隔開,往日裏柵欄是上了鎖的,南麵一排房間多隱於光影之下。
今夜卻是柵欄大開,間或有人攬著舞娘歌女,朝守候一旁的小廝或遞或扔一物件,腳步不停地走進。
好奇者有之,也攬了姑娘想要混水摸魚般溜進去瞧個究竟,卻被小廝輕描淡寫間殺了盛氣,折了銳氣。
如是铩羽而歸者朝後繼好奇之人,猛搖頭頓足,"不可去,不可去!"
如此異象自是吸引了不少人聚在大廳三五成群討論猜測,任舞女們媚眼如絲,都無法吸引他們的目光。
青陽搖著一把玉骨折扇悠哉遊哉地自烏蓬馬車裏跳下,和扇間抬頭望去,執扇點過不遠處的匾額,"山木兮。"遂一聲輕笑,兀自輕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剛要品評一番,卻被一聲譏笑斷了雅致,他皺眉朝馬車裏望去,麵色忿忿,"嚴節這廝忒不懂情調!"
嚴節翻了個白眼,正要回諷,卻聽自家公子緩緩開口,"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尾音止於唇畔,眼底卻諱莫如深,末了他掀簾而出,神色已是了然。
一行五人剛踏進大廳,便發現異樣,除了青陽輕咦了一下,其他四人皆一臉無色的朝眾人目光所聚一處行去。
廳下眾人見又有人向南麵走去皆一臉興致地盯著,肚裏猜著要麼扔出一個通行物件,要麼被勒令遣返。
誰知五人行至東南最後一間包間頓足,竟開了門走了進去。眾人一陣失望,重新三五成群指指點點。
青陽剛踏進包間就是一陣樂不可支,"真是笑死我了!"
朱律隻身走向裏屋,撿起圓桌上一個青瓷茶盞倒扣在靠床榻的那麵牆上,貼上耳朵細細聽去。
淒辰和嚴節挑眉互看了一眼,一前一後坐在清心左右,淒辰先給自家公子到了一杯茶水,隨後又拿起一盞茶杯斟滿,扔向門口大笑不止的某人,聲音頗為冷淡,"閉嘴吧!"
青陽抬手,茶盞不偏不倚落入手中,杯中溢滿的澄黃茶水竟無一滴飛濺。他緩緩收了笑意,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謝了!"
說完一邊把玩著茶杯,一邊湊近朱律,也學著他將手中茶盞倒扣,一時房間針落可聞。
一牆之隔,南麵靠東一間包間,此時一坐一站兩人。
坐著的那位正是白日剛入客沢的鳳九霄,隻見他正凝眉翻閱一本書冊,上麵隱約可見一些人名任職簡介。站著的一人本地容貌,一襲灰袍領口袖口一圈灰色獸毛,此刻正一臉恭敬的輕聲彙報著什麼,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到牆後的兩人耳中隻餘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