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岷岷聽見,也怕左安琪聽見,很警覺地吞了後麵半句,反正六步孤鹿懂的。
六步孤鹿終於回過身來,對上姬姚的眸光,不緊不慢地說:“因為你自作主張,血祭亡魂。”
姬姚怒了:“誰讓你見死不救?”
他不知道,六步孤鹿火燒血符導致牧戀秋身故的時間,與他畫圖騰跳下祭壇的時間幾乎同步。六步孤鹿趕到祭壇的時候,他已經無意間完成了血祭,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六步孤鹿仍是不緊不慢的腔調,“‘十願菩提祭’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隻是條件苛刻點而已。我能拒絕祭祀,因為我入魔不深。你不一樣,一旦替了左安琪,再為你奉上‘十願菩提祭’,就算再來個六步孤鹿也救不了你。”
晚風涼涼的,吹得姬姚全身僵直。他肩膀一抽,後背一陣惡寒,心道:“難道我入魔已深?”
六步孤鹿又道:“沒有找到‘十願菩提祭’的獻祭人,我也不敢貿然送你們回去……”
姬姚心頭一涼,衝六步孤鹿大吼:“這是破案追凶的問題嗎?牧戀秋死了,死了!可是你……”他聲音忽然涼了下來“你做了什麼?”
六步孤鹿:“……”
當真應了“長相憶”牽線人,在血符燒毀後說的那句話,他知道真像以後一定會來追究。而他,根本無力解釋。人死了,就是死了,做成木偶也不過演戲。
姬姚見他不言,接著冷言相諷,他真想一肚子怨怒全給他懟過去:“你自己壞也就算了,還要帶壞安琪。”
六步孤鹿微微動了動嘴唇,姬姚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你甭解釋,我知道是你指使安琪做的。那個木偶術,在可以她回溯千年的記憶裏,一定會有。安琪喜歡新鮮,這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那是她同窗,也是朝夕相處的同僚。你不該指使她去做那種事情……”
“回去以後,她要如何麵對”,這半句,他沒敢喊出來,他不確定還能不能回去。
六步孤鹿打斷了他,“不是木偶術,是歸巢和驚魂。”
躲在樹叢裏的左安琪,偷偷抹了把冷汗。原來姬姚已經看出來了,是她在操控牧戀秋。
姬姚怒火攻心,哪裏聽得進他的解釋,衝他吼道:“我不管你教她用了什麼巫蠱之術,你都給我撤回來。不需要你借著保護的名義,割我們韭菜。你也別帶壞安琪!”
罵完,他憤憤然喘口大氣,拂袖而去。
躲在灌木叢裏的左安琪,著實捏了一把涼汗,想不到岷岷教她巫術操控牧戀秋的事情,被姬姚知道了。更驚訝的是,她平生頭一回聽見姬老兄說話不過腦子。
她坐在樹叢裏想了一陣,“老姚是花癡駙馬爺的時候電流過大,把腦子燒壞了吧?”
“安琪,晚上風涼,回去吧。”
暖暖一道男聲飄進左安琪的耳朵裏,她一個激靈從樹叢裏站了起來。麵前,那紅衣獵獵的身影,不是六步孤鹿是誰?
“今天的山神節,真是很喜慶……”平日裏玄衣、素袍的駙馬爺,今日都盛裝出席了。這話唐突,左安琪不敢亂說。她故意作出點兒靦腆的模樣,笑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回去吧。”六步孤鹿禮貌地還她一枚暖笑,轉身往山下去了,沒有為難她。
聽牆根被發現了,左安琪沒臉呆了,灰溜溜地跟著六步孤鹿,往巫人村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