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我的內心裏並不是真的要離開,我隻是發泄一下心裏的想法,像我這種人哪有離開島嶼這種遠大的誌向。
或許是母親對我太過於焦急,或許是家族裏每一個人也都有這樣的想法,我一時賭氣的話竟然要成真了!我竟真的要離開灰塞島!
想離開灰塞島首先要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回顧曆史,在20年之前,它屬於吉納森帝國,因為生存環境的惡劣和孤立,這裏成了流放犯人的地方,但是最初也有一部分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後來秦爾人海軍崛起,這個距離北極冰原最近的島嶼就屬於了秦爾人,他們不曾向這裏流放犯人,但是也不肯帶走這裏的人,所以每次交易的時候都是用以糧食為酬勞,這源於一些社會製度,就是與犯人或窮人交易時應當不使用錢幣作為酬勞,這用來控製他們的遷徙和讓他們不會變得富裕,沒有錢幣,哪裏都去不了。
然而我們家卻有!
我第一次見到錢是在一個黃昏的夜晚,那天大舅舅讓我去他家,我抱著去掃墓一般的心態去了,因為我想當然的以為是舅舅還要讓我去船塢當學徒,我心裏準備答應他並且也認了,事情都到了這份兒上了,這次我真的是想改過自新。
一進舅舅家門,我見到大舅媽的眼神就不對,好像想和我說什麼又不敢說,在我進舅舅屋子之前我隱隱約約聽到她咕噥一句:“別走。”
進屋後舅舅坐在床沿望著窗外,外麵是黃昏時的海麵,看上去讓人覺得淒涼。
大舅舅聽見我進來了,他都不屑於看我一眼,用很喪氣的聲音說了句:“廢物!”
我一聽頓時心頭一緊,聽到這樣的評價讓我覺的疼!
然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換了個語氣問我,還用手撓著頭皮:“在這裏活著挺困難嗎哈派?”
我無言以對……
舅舅:“我活到這個歲數,你覺得我沒受過罪?還是咱們家誰是遊手好閑悠悠蕩蕩混過來的??”
“咱們家族就沒有那樣的人,就隨便哪一個壯勞力誰敢說咱們家人不行,頂不了家?!”
我想說‘我改’但是自尊心的原因我沒說出口。
舅舅:“一個男人!!……”
“算了,不說了,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然後他伸出手來,遞給我三片厚實的金屬,我單手接過時感覺異常的沉重,上麵還遺留著舅舅手掌的餘熱。
他伸出和我一樣變形扭曲的手掌,用一根關節粗大的手指指著這上麵的東西說:“這白色的就是銀,很值錢的東西,中間黃色的更值錢是黃金,背麵是被磨亮的事鏡麵,著個東西叫鏡銀你記住了!”
鏡銀,吉納森人的最高級貨幣,其輪廓為橢圓形,由黃金和白銀嵌合在一起組成,正麵是銀框中間嵌入黃金徽章,背麵是打磨得極其光亮的表麵用來證明其純度,也能當小鏡子使用。一枚有半個手掌大小,所以拿在手裏很壓手。
我沒心思看這種花俏的東西,點了個頭之後要還給舅舅,但是他不接,伸手擋了回來說:“它們是你的了。”
他問我:“你知不知道它能幹什麼?”
我搖搖頭
舅舅:“說話,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回事?!”
我:“我不知道。”
舅舅:“這個東西咱們家有5個,我手裏有3個,你二舅四舅各有一個,你拿著這個東西給商船上麵的官員,他就能帶著你離開這裏,去外麵的世界。”
這句話我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由得汗毛都豎起來,外麵的…………世界??!!!!
然後大舅舅就開始講述起他的過去來,講到激動時候大喊大叫的,甚至會紅了眼眶,他說著5個錢幣是姥姥的東西,它們是姥姥最後的退路,後來有了舅舅們和我母親,這些東西就一直被藏在一個角落裏,因為它們不足以帶走所有的家人。
後來大舅舅和姥姥爭執,姥姥就拿出鏡銀來給他讓他自己選擇,“當我的兒子你覺得恥辱,那我送你走,外麵沒有誰知道你是我的兒子。”
當時姥姥給了大舅舅三枚,一枚出去,一枚回來,還有一枚以防萬一。
人就是這樣,沒有解脫會變得狂躁,有釋懷了才會安分下來,所以大舅舅始終保存著它們從未有使用的想法。
講到後來,他哽噎了,當著我的麵大罵自己忤逆不孝,說自己當初如果不那麼做的話會怎麼怎麼樣,因為姥姥去世時的事情。
我聽到舅舅和我說這些我完全不能接受,一個在我心目中堅不可摧的男人突然變得懊悔頹喪得比我還要狼狽不堪。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有人和我有著同樣的痛苦,甚至痛苦遠遠超過我的想象。
我心痛不已,所以轉過頭去不敢麵對他,我想說我也不走!但不知為什麼,那天我的喉嚨被死死鉗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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